艺文走廊 ✐2020-12-01

亚伯拉罕的独白

凌风

 

  一

希伯崙山冈上,
 那稀疏的几棵橡树,
新添了一个忠实的同伴,
所说的不是別人,是我,亚伯拉罕!
每一天的清早,我来到这里,
卻並不是对周围的景物浏览—
说真的,我似乎一无所见,
我的眼,只注目向东方的山谷观看。
在那边,是,就在那边,红色的尘雾弥漫,
所多玛的繁华若隐若现;
看见吗?那里河道纵橫,万紫千红,
 仿佛是耶和华的伊甸园;
只是也罪恶污染,邪恶败坏,
 被压迫者的哀呼声闻於天!

有什么最使我梦萦神牵,
是我那亲爱的侄儿罗得住在其间。
他不知经营什么生意,
想必会春风得意,脑满肚圆,
只是他受过我的教导,怎能免
 义心伤痛,寝食难安!
我拉长了脖子,翘痛了腳底板,
我每天来这里张望,代祷,
 成了定时的习惯。

说来他是我至近的骨肉,亡兄的独子,
我带领他出离故乡—迦勒底的吾珥,
 又去到哈兰,再顺从神的呼召,
 挪移帐棚,到应许地迦南。
本来一切都很好…
我与撒拉老年无子,他跟着我们
 和睦同居,膝下承欢。
不幸,时间一天天过去,增长了
 年龄,经验,也增长了资产;
我们各自的牧人们,爭爭吵吵,
 发出了怨言;
迦南人和比利洗人,住得並不远,
 他们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怎么能原谅这种表现?

是我先提出了分开的建议:
“罗得啊!怎不想我们本是兄弟?
口里说,我们是真神的儿女,
对这世上的财物並不在意;
我们有天是美好的永远基业,
何居乎,这短暂世界些微名利?”
“叔父啊!话是这样说,
可是我实在嚥不下这口气!
你的牧人敢向我吹胡子瞪眼,
不尊重我是唯一继承你的嫡系。”

我沉默了。
莫怪事情闹到这步田地。
几何时我给他继承的指望,
他竟想把大马色人以利以谢排挤!
彼此相处有实在的困难,
把世俗思想的种子埋在心底。
即使上法庭诉讼也是无效—
 当然不能,
和平的解決最好是分离。

我的心在滴血,眼睛含着淚,
难道在今天必须各奔东西?
“全地都在你的面前,
如何选取全在於你自己。
你向左,我就向右;
你向右,我就向左;分爭,绝不可以!”
你不曾对我有一句话致歉,
眼淚,自然沒有流一滴;
如同父子般的多年情谊,
罗得啊!你不曾表示半点珍惜。
我当然不必说出口,
但我的心,长久与你相系。

有一天,天朗气清,风柔云淡,
我又按时来到老地方,在橡树下站。
蓦然,我的心激动,腿发软,
看东方遙远的天际冒起黑煙。
不幸的信息同日腳竞跑一般,
报信者一边流淚,一边流汗,
 一边哽咽,一边气喘;
就在暮霭渐合,红色的夕阳下山;
牧人的帐棚里已经众口腾传:
幼发拉底河城邦的四王联军,
侵伐约但河谷五城王交战;
五王战败遭受了彻底的掳掠,
入侵者获胜利满载而还—
罗得也在被掳的行列当中,
在鞭子下跣足蓬头还戴着锁鍊。
得知消息后,如同丟崽子的母熊,
作为叔父我不能有片刻的平安;
立即下令动员家中生养精练的家丁,
三百十八人联合邻近友好的部族
 一同奋勇追赶—
循约但河谷北上忘记疲倦,
 日夜的急进,一直追到但;
得胜的敌人浑然不觉有人尾随,
挟掠物缓缓在归家路上正志得意满;
卻不道追兵分三队夜间从背后扑上
安逸的敌军猝不及防陷入危险;
火光下不能分辨来者的虛实,
震惊於山鸣谷应的吶喊。
主与我们同在,使他们惊魂丧胆,
各人只顾逃命奔回自己的家园。
我救回了罗得察看他肢体无残,
但救了身体並不能使他心回意转;
所多玛王从山林的角落悄然露脸,
罗得忙不迭靠拢到他的身边。
一瞬间跟从的拥护者如蚁附膻,
落败的独裁者迅速拾回他的威严—
第一号御旨下达护驾有功的亚伯拉罕,
自然的折下芦苇当作令箭:
“这次寡人与你联合得胜仇敌,
战利品的分赃照规矩遵循国际规范;
朕统治下的人民(包括罗得)仍带回去,
所有的物资赐给你独佔;
朕与你结成联防同盟,
再遇到兵兇战厄互相支援;
至於你的帐棚牧野,
 可以和所多玛和平共存,互不侵犯!”
他,王者的金口玉言,
 如是我闻,沒有给我选择的方便。
我,上主的仆人,亚伯拉罕挺直脊梁回答:
“战爭不在於我,胜利是上主恩典;
有全能的上主作我坚固保障,
我绝不奴颜卑膝向世人搖尾乞怜;
食物和掳物归联合部族的他们拿去,
你不必赏我富足—我不要你一针一线!”
罗得连向叔父道谢都沒有,
 就离去跟在主人后面,
仿佛是驯顺的猎狗狩猎归旋。


亚伯拉罕与罗得分別
Abraham and Lot separating
A print from the Phillip Medhurst Collection at St. George's Court, Kidderminster.

 

  二

“我沒有...”
“你必有...说话的是我!”

我说:“承受我全业的,将是
生在我家里的奴隶以利以谢。”
我说:“但愿以实玛利,在你的面前
 能夠长久健旺,活泼,存活!”

“你将要从你的妻子撒拉,生一个儿子,
撒拉将因他赐福众民,母仪多国;
国度要从你而立,君王由你而出,
他的后裔必将如天星海沙,极其繁多;
你虽年已将百,撒拉生育机能也已断绝,
你不要说,我俩已经像枯树不能结果;
到明年这时候,撒拉必将产子,
像老蚌生珠,欢喜快乐。
记得:是主耶和华,从无变有的全能神,
 我如此说。”
我相信。是神信实的话,安定在天的星,
 无可辩驳。

神呼叫:“亚伯拉罕!”
那时,我已年将一百二十岁年纪。
我立即回应:“我在这里!”
他吩咐我:“带着以撒,你的儿子,
 独生的爱子,往摩利亚地去,
 那座山,我将指示;
 在那里,把他献上作燔祭!”
耳朵向神开通,我与神同行偌长久年日,
 那上面来的声音我很熟悉。
是神说的,无可怀疑。
不过,多么奇異的信息!

第二天,我清晨早起,
叫仆人备上了驴作为坐骑;
预备了燔祭用的柴,同行的有两名仆役,
路修远而漫漫,有时间我自己寻思:
奉献活人为祭给摩洛,是神既严厉禁止,
那么,我们这一行又有什么目的?
信实的主在全地上施行公义,
祂必然是完全的持守真理。

第三天到达了摩利亚地界,
已经将到神指示的山,所余路程不多;
我留下仆人们在此等我们回来,
我与所爱的以撒二人同行走上山坡;
年老的腳步难免沉重迟缓,
年轻的以撒卻日渐強健活泼;
把燔祭所用的柴放在他的肩上,
老父颤抖的手里拿着刀与火。
以撒天真的问,凭着他天然的知觉:
“我们来献祭,好像是还有欠缺;
首要的祭物羊羔卻是在哪里?
虽所有应用的物件都已差不多。”
我听了这话,几乎难以维持正常,
表面上看来平靜,內心卻如同刀割;
我仍然凭着信心重复常说的话:
“在主的圣山必有预备—耶和华以勒!”
那里的开阔地,恰好有块巨大磐石,
是自然的祭坛无须动錾凿工作;
我把献祭的柴摆好,尽求平整稳妥,
然后,缓缓的就取用捆柴的绳索;
现在,以撒终於明白了他是主角,
顺服的被捆缚,全沒有试图逃避掙脫。
躺臥在祭坛上,似是在欣赏蓝天白云,
父子俩从容的轻问细说:“父亲啊!
神岂不是曾经应许要从我赐福万民,
你一刀斩下哪还有苗芽发生多国?”
“祂既能赐你年老父母这神蹟儿子,
就更不难使你由死里复活!”
“看这里,山高风強,会吹得烧灰飞散,
无法全收集,又将奈何?”
“使无变有的神更不难重聚粉末;
你坚持信心,且忍受这暂时的痛苦,
全能的造物主使无形的原子组合。”
“父啊!惟愿永恆神的旨意成就,
舍棄这短暂必死的自我。”
像孩子时睡眠他闭上眼睛完全交托,
我缓慢举起手中的刀,将急速下落…


亚伯拉罕献上以撒
Abraham sacrificing Isaac
A print from the Phillip Medhurst Collection at St. George's Court, Kidderminster.

忽然,有声音从天上呼叫:“亚伯拉罕!
不可伤害这孩子!你不为自己留下最爱的,
 你敬畏的心已蒙喜悅。”
我循声望去,看见一只公山羊,双角
 扣在树枝中间,是神为自己预备祭物,
我更加坚定的信心跳跃洋溢欢乐。
我记得:耶和华以勒—主预备,
行在主旨意的光中,祂永不失错!
我父子二人同行,走下山去,
轻松的腳步回响着信心的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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