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葡萄园
春雨
涨起了绿色的海洋,
流满了岭…
看见眼前一片无边的葡萄园,我突然感到目惊口呆,不禁轻轻地讚美一句:“噢,我一生也沒有见过如此秀丽的绿洲!”心里想,要是把嗓子稍为提高一点儿,这仙境便给吓跑了,这诗情画意也给糟蹋了。
要描写娜芭山谷(Napa Valley)蔓延百里的葡萄园,的确非人间之笔能胜任。从山坡到田野,那汪洋的宁靜娴淑,是天上的巧心工计。爱尔兰民族一向以绿为国色,称傲群芳;如果以娜芭山谷的风姿一比,圣柏特烈(Saint Patrick)的荣耀便要大減光采了。所以,说它是“园”,不能形容其伟大,说是“场”又侮辱了那天香绝艳。
娜芭山谷在旧金山(San Francisco)之北。是世界著名的葡萄酒美地。整年劳碌忘形於大都市喧闹的人,用不着远行去找寻桃花源的梦,驾车穿过那走不完的葡萄之野,一切尘世浊念,顿时涤洗清淨。
我踱步於那些结实累累的木棚间,那一串串的新熟葡萄,多么丰满可爱,像生成浑圆晶玉,里面充满了生命的浆液,甚至它上面那一层薄薄的白灰,也是那么神秘地迷人!
忽然间我置在一块熟悉的土地。那儿的绿色,虽然相隔了三十年,还是光亮如旧。园子里有一个青年人在缚紮松开了的长春籐架。我问他道:
“你认识这儿的旧主人吗?”
“不认识。”
“我就是,那时候你还沒有出生。”
“你─”
“这几树杨柳,一点儿都沒有老;你看,那边的房子,我是在那儿长大的。”
青年人的眼睛红起来,激动地说:“你是我的舅父!”
我醒来了,两颊冻冰冰的,淚未全干。
我想起了所罗门王的雅歌:
“要给我们擒拿狐狸,
那毀坏葡萄园小狐狸;
因为我们的葡萄正在开花。”(雅歌2:15)
山坡上,几幢榨葡萄的酒厂,建筑仿照中古欧洲的样子,引人一番幽怨情怀。一群工人正在把一箱箱的香槟装上大货车。可是我看不见上流社会的杯影舞姿;我看见不过是一杯廉价的葡萄汁,滴下来的,竟是一颗鲜红的血,成了万绿丛中一点红!
那一天,在最后的晚餐席上,耶稣拿起杯来,祝谢了,说:
“你们都喝这个;因为这是我立约的血,为你多人流出来,使罪得赦。”(马太福音26:27-28)
我尝过那清涼中带苦的葡萄汁,它一直使我在干旱之年滋润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