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松美盘得大自在
美盘是一种完美的结构,如果有人敢冒美学之大不韪,要打破这个完美的组合,应为煞尽风景,反叛美学,破坏艺术,走向美的反面,便沦为丑恶了。这种行径所为何来?这样能得到“大自在”,实在是太离谱了。但出此语者,卻为一位清代书法怪傑与写竹大家,人称“扬州八怪”之首的郑板桥。他这略带禅意之语究系何意?
无论何种可称为美的艺术,都有规律,如西乐中严格的对位法。无论中,西乐採用的五音阶或七音阶,均各有其音律,违反此律,便成为噪音,无美可言了。
当今最前卫的音乐,所演奏出来的几乎都是噪音,将大量噪音以超高分贝的音响播出,要強迫灌入人不设防的耳朵中,強暴凌虐的塞进人的听觉,如酷刑无異。人的听觉遭受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艺术云乎哉!美感云乎哉!
绘画亦如此;无论中,西都不能例外;欧洲的画风迭经多次变革,各大家皆独树一帜。欧洲画坛的宗师无数,各具特点,各领风骚,也都美不胜收。但要紧的各有不同形式的美;如果将艺术的灵魂抽离,便无法找到美;如毕卡索有些画作将人的五官易位,虽有他的怪異画观,卻看不出美在哪里,实在难以茍同为美术。当美术绘入现代的抽象画,虽沒有定格,沒有主题,但也不能离开美的特质,如随意在画板上挤一些古怪的油彩,再不经意地移植在画布上,不知由哪里可以抓到一点点美感,甚至连猩猩,大象,貓,狗也可作画,难道绘事已沦入畜道了吗?这是否太离谱了。
美盘可以打松,绝不能打破,回到混沌的杂乱中,怎可称之为艺术?又怎能再体认出美感。
再以科学为例,物理学也讲求对称之美,所谓沒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即方,圆皆为美,都为一种美盘的安排,这种美的组合岂容打破。何以郑板桥卻敢造次,难道也有他的道理吗?
艺术家所认同的黃金切割律,便为美学规律之一,而造物主所铺陈的日月星宿,星罗棋布,整个宇宙的运作,皆有其定规。如一旦失序,宇宙便会大乱,天体便崩坏了。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所安置的美盘。
以人格为例,魏晉时代的文人士子们尚清谈放任,不修边幅,放浪形骸,以饮酒赋诗为正业。王羲之的“坦腹东床”为一个好例子,但此种放任也有一个尺度。如三国时代的狂士弥衡,便太超过了,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裸露胴体,並且“击鼓骂曹”虽能逞一时口舌之快,卻招来杀身之祸,真是何苦来哉。而人格的“格”字不就是一种行为规范吗。
按美学多半都讲求严格的规范,如中国古诗中的格律,韻律与对仗,平仄都有规矩,反之则不成为古诗了。
以诗而言,由诗经的四言诗,演进到盛唐的五言古诗,乐府,律诗及绝句等,唐诗已发展到诗的巅峰,到宋代转折为诗余之词,词人辈出,词之淒美,可吟到断肠,在诗以外另树高峰。进入元代之曲,虽为词余,不仅可低回吟唱,再加上舞台的表演融入综合艺术的境界了。汤显祖的“牡丹亭”正是此例之说明。当诗的腳蹤步入近代,又有更显著变革,诗的文字已採用白话文,民初诞生了最早的白话诗。早期诗人有胡适,徐志摩等启蒙诗人,领一代风骚。白话诗再往下传承,便出现了今日的现代诗;诗的美盘不但打松,有时还被打散了。五四运动标榜诗的再革命,但一不小心,也会变得读起来读不懂了。甚至有人说,你将一版铅字打散,再随兴排列成散行,便可称为现代诗。而人读不懂才可称为现代诗,这样便走火入魔了。美盘打散且打乱,便什么诗都不是,诗的语言形式无论怎样改,读起来都应该像诗。形式无论如何变更都不要紧,诗的灵魂是美,诗如缺少了美,便抽离了诗的灵魂,美盘可以打松,但不能打乱。
郑板桥画像
板桥的“六分半书法”与“乱石铺街”格式,正是打松了美盘的具体例证。但他並未“打散美盘”或“打破美盘”,否则其书法便不会成为一代宗师了。
郑板桥书法作品
若将“美盘”提高到神,哲学境界,便是一个简单的“诚”字。中国儒家将“美盘”提高到抽象境界,认为“诚”实为最美,诚(中庸.二十四.天道),是一切美好的最高归依;“诚”为天地之间一切道德规律的总纲。但可惜人卻在乐园中将美盘打得粉碎了。所以人便缺少了这个“诚”,也便缺少了美。要将这个破碎的“诚”之美盘,再回复旧观,让人们回复到初受造时的诚实之美,只有一途;就是要基督在十字架上付上流血的救赎代价,才能将破碎的美盘回复神造人时的原创之美。
当基督在十架上说:“成了”的时候(约翰福音19:30),这个被打碎的美盘,便已回复到神原创美好的最高境界,人才可以回复到真理的“大自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