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全国最早的聋哑学校
2000年秋天,在山东蓬莱郊外某处工地发现了一座墓碑,正面刻着:
基督的使者梅理士,生於耶稣降世一千八百二十九年八月二十一日,歿於耶稣降世一千八百九十五年六月二十一日,在中华三十九年为主忠心工作,永远同主在一起。
我将这消息通知了美国长老会在费城的史学会。
1861年六月倪维思博士(John Livingstone Nevius, 1829-1893)夫妇首抵登州(即今之蓬莱)开拓工作,就一所座落城北门里年久失修,香火已绝,荒像毕露,但院落宽敞的道观─观音堂住宿。次年,倪夫人招收两名女生,是为女校之始。同年六月梅理士牧师(Charles Rogers Mills, 1829-1895)夫妇抵登州,加上第三年来此的狄考文博士(Calvin Wilson Mateer, 1836-1908)夫妇一同加办男校於观音堂(1865年),並将庙产代美国长老会买下。不久学生大增,女校迁督察院背后新址。结果“察院后”成了女校的代用词,男校的代用词是“观音堂”。这种顺口的称谓,相沿成习,迄至七七事变。以上三位都属於美国长老会。
梅牧师对登州甚至说对胶东最大的贡献是将美国大花生种运到登州,鼓励一般贫民在北门外靠海边不毛的沙丘上加施天然肥料后试种成功,然后徐徐推广至各地。后来花生成了山东省重要的输出品。
梅理士牧师 Rev. C. R. Mills |
梅牧师元配夫人 Mrs. Rose McMaster Mills |
越数年,长老会在东关一带买地筑宅,並设中学於此。十二年后,似乎情況稍见安定,梅夫人多年积劳,罹疾不治而逝。夫人生下儿女几名不详,只知其一因聋致哑。弥留时,同工群集床侧,她向上主祈求,惟愿这孩子得受专门教育,也希望所有的中国哑童有同受此教育的机会。
儿子渐长,梅牧师果然送他返国,入纽约州罗彻斯特市(Rochester)迄今著名的聋哑学校去当寄宿生。说来正是天作之合,学校有教员汤浦生女士(Annetta Thompson, 1853-1929),本校毕业生,但她並不聋哑,后在波士顿专习哑语一年,返回本校任教,正是照顾他儿子的老师。两人经过多年的通信,自友谊进入爱情,汤女士在来中国前,考入威斯理女子大学深造,於1884年抵煙台,经郭显德博士(Hunter Corbett, 1835-1920),证婚,祝福,夫妇西去登州工作,1887年梅夫人创立中国全国第一间聋哑学校,自四名学生开始,由长老会出资免费供应膳宿。梅牧师原配夫人十三年前的希望和祈求终得如愿以偿。
1895年,梅牧师於登州工作三十三年后病逝,嗣后学校经费渐感困难。她孑然一身,触景生情,即思将学校迁到煙台,俾能扩充,招收中国各省的哑童。
梅夫人汤普生女士(Annetta Thompson)
1898年,校迁煙台,取名“启瘖”初租房舍於通伸村,因租价昂贵,不如借款自建校舍易於发展,也较经济。於是得到山东各地长老会教士和罗彻斯特母校的支持,在煙台葡萄山东內地会英国学校之侧置地约十七华亩,开始兴建校舍与住宅。
自1902年至06年间,富有魄力和自信的梅夫人出国至少两次,旅行北欧各国及美国,得到广泛的经济支持和精神鼓励。当时美全国聋哑学校在百间以上,其中约二十间对煙台每年皆薄有捐赠。此外有英,苏格兰,爱尔兰,加,澳,瑞典的捐款。真是众擎易举,初期的经费可望无虞,借款也渐渐偿还了。数年间,仅建筑及设备花费即达七千美元,捐助全部仰自海外。
在梅夫人出国期间,由新近自登州调来煙台工作的魏利夫人(Margaret G. Wells)暂代职务。1906年,梅夫人自美国请到一位专家葛女士(Anita E. Carter)相助,将学校內部大加整理,始收女童,男女分班。自五岁幼稚生收起,计划增至九年级,即初中三程度。除了採用一般小学,初中必修课本外,有园艺,手工,男生学木工,女生学编织刺繡。至重要的课程当然是哑语,看对方唇齿的动态,领悟而答话。小学时代,我看过幼稚生的表演,背诵的诗句,常人听得清楚,观者称奇。
葛校长 Anita E. Carter
梅夫人出高薪,聘优等师资,注重人才的训练。学校完成后学生渐增加三十,但学生人数至终未超过六十人。
本校开创十五年后上海天主教圣母学院始设聋哑学校於徐家汇,三十年后南通,北平各地相继设立,是本校影响力之所至。
梅夫人在退休前決定返国一次,她将增建学校的计划多方宣传,再获广泛的支持。返煙台后,工程开始,计楼房加四或五座,共六座,平房,课室,宿舍,招待及办公室,遊艺室,礼堂,标本室等俱全,木料由上海大来洋行(Robert Dollar Co.)免费供应,加上內部设备,全部折合三万七千九百银元,1922年全部工竣。次年,梅夫人年屆七十,功成身退,将职务交予葛女士。她本拟终老中国,惟自北伐时期“南京事件”发生(1927年3月)西人七名罹难,金陵大学副校长文怀恩博士在內。时梅夫人适在南京会友,探亲,亲经此变,误解革命军对西方人敌视,将施迫害,乃遽返国。约两年,在芝加哥逝世,享年七十有六。
葛校长任內,原教务主任栾雪琴升任副校长,后来继任校长。栾夫人是煙台慈善家海阳人李伯轩之次女,是英年早亡我表舅父的遗孀,先母读登州文会女校的同学,好友,为我家的常客。
二十年代,董事会由五人组成,其中两名为煙台长老会美籍传教士,一名为毓璜顶医院院长,中国人方面两名:曲子元(即家父)及于志圣夫人。
三十年代初期,中国有聋哑学校十间,全国学生四百余,教员不足百名;此时美国全国已设二百间以上,学生一万八千,教员二千五百多名,中国战前的人口为美国的四倍,依数字观之,聋哑教育之落后在此可见。
本校曾举办师范训练班两次,每期一年,学生来自各省,卒业后分別在北平,南通,沈阳,上海(两间),天津,古田,成都各地的聋哑学校工作。
本校在三十年代每年支出一万二千元,学生膳宿及学杂费仅可收回两千余元,不足之万元悉靠基金的利息收入和捐赠,而这来源的九成強是取自美国。本校经济的来源与支援仅属多例之一,所得的结论是:美国人是世界上所有国家,民族中至慷慨的!
1936年,葛校长似在作退休的打算,自菲岛聘请一美国籍专家魏女士(Melvia Westling)到校。她可能由於中日战爭或健康欠佳,暂留美国,不再返回。此时栾雪琴夫人已任校长,直到1943年因病退休为止。同年,王昭宁女士继任校长,止於胜利。
日伪时期,困难增多已可预料。珍珠港事变后美国的捐款中断,财产被日军接管,此时学生減半,约三十名,教职员(包括工友)自十七名減成七名。
聋哑教育是特殊,专门的,教职员对学生之比是一对三或四;一般普通中小学的比例是一比二十以上,因此聋哑教育是昂贵的。
自本校开创至珍珠港事变,登记入学的学生总计304名(男生217,女生87),实开中国聋哑教育之新纪元。
启瘖学校之设立使煙台人对聋哑儿童的观念大为改变,是为本校对地方另一贡献。
发展至今,学校现为“煙台市聋哑中心学校”,名闻全国;目前有十五个聋生班,七个盲生班,学生三百余人,设有学前教育,九年义务教育,普通高中和职业教育。今年(2007)十月将举行建校一百二十周年纪念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