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古今 ✐2006-09-01


MASH首创者白求恩

史直

 

  加拿大的诺尔曼.白求恩医生(Dr. Norman Bethune, 1890-1939),在中国內地是家喻戶晓,但是对台湾的一般人来说则非常陌生。1965年我刚从台湾来美国接受胸腔外科训练,首次听到Bethune肋骨切断器,这是开胸手术时必用的工具,它有一双特长的柄把,操作起来一点也不费力。1988年初夏,我有机会从凤凰城去多伦多大学访问,顺便参观York大学的白求恩学院,对这位思想特殊系名於斯的胸腔外科医生有了深刻的认识。原来白求恩不但是一位傑出而有创意的胸腔外科医生,还是一位民主社会医疗制度和国际人道主义的积极拥护者。

利他主义与早年经验


白求恩

  白求恩的祖先来自法国,他们属於当时的“非国教派”基督徒。十六世纪时移民到苏格兰,十八世纪时再移民到加拿大。1890年三月三日,白求恩出生於安大略省格雷文赫斯特(Gravenhurst, Ontario)的一个虔诚的宗教家庭。他自幼有志习医,个性执着,进入多大医学院时就同情穷苦和弱者,勇於助人,这些品德特征也反映在他日后的医疗工作上。他故意把自己的大学过程拖延了两次:第一次休学是在1911年,他跑去边疆拓荒地区,一方面充当伐木工人,另一方面为伐木者及採矿工人补课教书。第二次休学是在1914年,当加拿大介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立刻志愿去欧洲西线战场充当抬担架的役伕。

  在比利时Ypres的一场惨烈战役里,白求恩被弹片击中而受重伤,辗转在法国和英国的医院养病,数月后被遣送返乡。回国后他终於完成大学医学教育,得到医师资格。接着他又加入英国海军,做外科军医。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最后六个月,他是驻紮法国的加拿大飞行医官。大战结束后,他逗留英伦,做一些买卖艺术品生意掙钱过活,以完成住院医师训练。1923年,他通过皇家外科医师学院考试成了院士(FRCS)。有次往爱丁堡洽事,遇到一位比他年轻许多的苏格兰女子,旋即坠入爱河,结婚蜜月时两人周遊西欧,在巴黎,维也纳,柏林等地参观大医院,请益外科大师。翌年返回北美,夫妇俩在密西根州底特律(Detroit, Michigan)的公寓安顿下来,开业时竟发现囊空如洗。他沒想到底特律其实是一个经济落后的地区。在开业行医的两年期间,刚开始他看的都是贫病交加的患者,不久医术声名大噪,有钱的病人也接踵而来,收入变得可观。他逐渐感觉到金钱使医疗腐化,而真正穷人反而得不到医疗。1926年,他不幸染上肺结核,自知命数将尽,乃离婚而来到纽约上州一个有名的痨疾(TB)疗养院。他主动要求风险甚高的外科实验,大胆接受“人工气胸”手术。两个月后,他的病势居然稳定下来。

  白求恩继续留在这个纽约上州TB医院工作,三年后他转往魁北克蒙特娄(Montreal, Quebec)的维多利亚皇家医院,追随马基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胸腔外科主任教授Dr. Edward Archibald,当他第一副手,两人成为胸腔TB外科的权威,驰名国际。在以后的八年內,白求恩发明十二种以上外科仪器,改善了不少既有的外科技术,並且创立一些新颖的手术。他每天为医学文献和日记写作不休,还对诗文和艺术有精湛造诣。1930年代早期,美加陷入经济大萧条,他就在当地给许多失业者义诊。他特別注意到,经济不景气和贫穷的社会正是TB潛伏与再发的溫床,两者关系密切,他认为解決TB的办法不能单靠外科。1935年,他前往莫斯科参加国际生理学会议,同时考察苏俄社会医疗系统的运作情形。回国后他为了催生一个安全的医疗系统,促进全民健康,公开组织一个以蒙特娄为本营的社会运动。这种做法引起许多同业的反感,联合起来对付他。

满腔热血,来华参战

  1936年七月西班牙內战爆发,白求恩反对法西斯主义,同情西班牙人民,乃辞去蒙特娄的医院职位,前往马德里(Madrid)。巡视了六百哩长的前线后,他立刻建立一个机动输血服务队,把后方各城市捐来之血,用装有冰库的汽车送到前线,给伤兵输血。这种“blood on wheels”急救方式为世界首创,使许多垂危者免於死亡。后来他折返北美,到处演讲,为人道主义募捐。就在此时,日本对中国发动新一波的侵略战爭。多少年来,日本蚕食鲸吞中国,制造伪满洲国於东北,人们不难从白求恩的演讲里感觉到他对日本強权的愤慨。他也非常清楚,整个十九世纪当中,中国受到西方列強一连串侵略,导致割地赔款,订立不平等条约。自鸦片战爭以来中国所承受的羞辱和巨大痛苦,更使他耿耿於怀。他知道这时的中国比西班牙更迫切需要国际友人的援助。1938年元旦,他得纽约的援华会之助,从溫哥华来到香港。他在日记上写道:“我拒绝以被动或缺席的方式,去宽恕这些贪婪之徒对別人发动的战爭。对我而言,西班牙和中国是同样战场的两个部分。现在我来中国,因为在此地我觉得我最管用。”(I refuse to condone, by passivity, or default, the wars which greedy men make against others...

  他从香港进入中国,历经艰险到达延安,在八路军总部的窯洞里见到毛泽东。这时他发现山区缺乏医疗和卫生设备,立刻着手设立医疗站,一方面为村民治病,甚至输血给他们,一方面教育他们卫生常识。人们觉得这位“大鼻子”与村民共衣共食,非常和善。在前线他看到许多伤兵,因为沒有得到照顾而死亡累累,遂组织机动医疗部队的前哨站,这种代用的野战医院就是后来Mobile Army Surgical Hospital (MASH)的前身。白求恩的机动医疗单位很多是用骡车拖运,从陜西省的延安,穿过山西省五台山及黃土高原,到达河北平原。他跟着军队,随时随地在距离日军砲火三哩之前线设置代用野战医疗站,他和队员们出入战场,急救伤亡。医疗站常被砲火摧毀,但是他们不灰心,再接再厉连续建立了二十多个站。白求恩也同时培训年轻的医护人员,经常利用附有图解的卫生手冊帮助教学。这些人原先都沒有医学的经验,渐渐也能给患病的农民和受伤的兵士做基本卫生服务,急救和简单的手术。他自己则常以非凡的速度做较大的手术,有一次他连续不停开刀近七十小时,照顾了一百多名外科病人。长时间不停的工作和粮食的不足,四十多岁的白求恩,身体很快耗损。

  1939年十月,正是他要回加拿大再为中国募款之时,在战区作最后一次巡视。他突然被紧急召喚,请去前线的野战医疗站。在一个危险急救手术中,他的左手指不慎被自己的手术刀割破。这並不是他第一次割伤自己,消毒后他相信一定会痊癒,沒想到手指伤口感染很快延伸到整个手臂。肌肉坏死须以截肢来挽救生命,他拒绝截肢。在中国西北山区,药物缺乏,感染急速变成败血症。1939年十一月二日白求恩死於河北黃石口一个村庄的小茅屋里,时年四十九岁。弥留之际,他立下遗嘱,希望援华会拨些余款帮助他离異的妻室,他同时也给援华会列出中国当前亟需之基本药物。他说:“在我此生当中,最后这两年活得最有意义。仁至义尽,同志相随,当可瞑目。”死后,遗体被安葬於南关,碑入北京附近石家庄烈士祠。“白求恩大夫之墓”让中国人民凭弔千古。

对医学的三大贡献

  他尽瘁而死,墓木已拱。白求恩以不满半百之年,奉献於贫弱族群之成人教育与医疗,诗文与医学写作不辍,外科仪器之发明,外科技术之改善与创新,这些都是后辈外科医生的典范;在华期间,他建议加国政府建立全民健康照顾系统,虽沒被採纳,但其卓见超越时空,终於导致今日加拿大之全民健保;最令人感佩的是他在战地医疗中的贡献,包括首创“机动输血服务”和“机动医疗单位”,有效減少战斗人员之伤亡率。

  医学原无国界,白求恩名垂青史。在加拿大,他是人道主义者,被认为医界奇才,求仁得仁;在中国,他是共产党党员,被尊为英雄烈士,几近圣人。1970年代中加两国建交以后,几个大城市都为他豎立雕像。约克大学的学院及高中,吉林(长春)和山东(齐鲁)医科大学,和平医院均冠其名,可见他深受两国人民的尊崇。时至今日,中国仍以英雄白求恩之精神为口号,呼吁人民要大公无私,来抵抗“非典”(SARS)。世局演变,西方社会对其往日政治立场已不介意;对其医学贡献与舍己为人之伟绩,则高度推崇。1990年,由中法加三国合作拍摄电影The Making of A Hero描述他一生传奇事跡。1998年,白求恩之名被列入加国杏林群英大会堂,成为世界医学伟大人物之一。

 


加拿大发行记念白求恩在加拿大和在中国的邮票及首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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