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纵橫的挪威(上)
一生中阅历大自然的风景不算少,有人问我,世间何处能享有“山水甲天下”的雅誉?我顿感踌躇,难以作答。我曾两次浪跡挪威,那群山互掩映,众峰竞穿云的风光,令我洗尽尘嚣,驱散俗念;畅达幽情於形骸之外,顿兴羽化登仙的追求。魏晉南北朝的文学家,多抱着宅心玄远的目光,去视察自然,把整个自我溶化於山水林壑中,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东晉文学家孙绰写下如此笔墨:“…皆玄圣之所游化,灵仙之所窟宅,夫其峻极之状,嘉祥之美,穷山海之瑰富,尽人神之壮丽矣!”挪威山嶽之神秀,峡湾之奇逸,确能切合孙绰的描绘,且令人产生“挟飞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长终”的遐思。我虽不能说挪威山水甲天下,毫无疑问这山水能开天下之奇啊!
在世界芸芸众首都中,奧斯陆(Oslo)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处挪威南端峡湾內,南部临海,其他三面环山,广阔的溪谷深入內地,洋溢着大自然气色,和地球上各市相比,真是“远隔红尘世外幽”。站在奧斯陆峡湾0slofjorden遊船的甲板上,举目向四周远眺,宜人景物涌进瞳孔。此城沒有摩天大廈;建筑几乎全是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初期的。街道房子紧贴着峡湾,以一国首都而言,闹市面积不算大。北部一片墨绿地带便是御花园的茂密树叶,天尽头处是郊区Nordmarka的苍莽丛林了。Oslo城区,沿筑於像天鹅颈的峡湾旁,背后全是丘陵。北部最高的山上,滑雪跳远台和弧形跑道,像一弯曲的手指,插入蓝天。如此秀丽绝俗的风景线,弥漫着清新的空气,吸进体內真是心透涼,精神为之一爽,长途跋涉的疲倦全消。
挪威是一古国,又是一年青国家。远在九世纪时,海盜群Vikings就在此北欧洪荒,白山清水间树立颇具规模的政治组织,已备有国家的雏型。从1450年起,丹麦王Christian兼君临挪威。直至1814年,挪威成了丹麦的属土;官方言语是丹麦文。1814年同盟国剿灭拿破崙的残存势力后,在维也纳开极峰会议,重画欧洲地图;挪威被拨归瑞典,成了瑞典一行省。1905年它方脫离瑞典,成为一独立国家。二十世纪初的旅行家,曾对Oslo作如此评价:市容比北欧诸国首都远逊,因为历代的丹麦王和瑞典王,营造和改建此城时,以一地方省会视之,规模绝不可比拟哥本哈根(Copenhagen)和斯德哥尔摩(Stockholm)。我站在奧陆峡湾轮船上,遙望Oslo,风景线似乎不及在波罗的海(Baltic Sea)远眺塔林(Talinn),或在 Sea of Marmara远眺君士丁堡(Istanbul)。岸上虽乏耸人视听,瑰丽堂皇的建筑物,但景色多么的宁谧,心境有異乎寻常的平和。二十世纪初,英国文学家Ronald Dahl青年时,每逢夏季必寓居於此。1925年写下笔记:“如果你未曾在奧斯陆峡湾泛舟下北海,你不会了解‘宁靜’二字的真谛。这感受在一风平浪靜的夏日最显著。”
岸上有三座建筑物最令我注目。东面的Akerhus堡垒是一用水泥大石构成的楼宇,黃身黑顶,兀立在一小石丘上。此堡垒建於1300年,临望峡湾,具中世纪风格,丹麦王Christian IV(1596-1648)大事修饰,成了今天的规模。我默然沉思,这巍峨城堡门枕着起落的潮汐,历尽风吹雨打,经岁月的流逝,壁上簷间积聚几许历史尘埃。堡垒是Oslo年代最湮远的古蹟,守着峡湾的大门,是Oslo城的卫士。第二次大战时为德军霸佔,用作囚禁挪威爱国志士。战后在堡垒前的空上,枪決了出卖祖国给国德国纳粹党的战时首相Vidkun Quisling。
市中心是一对深棕色庞然大物高楼,在海岸线上矮矮的房宇中有点像鹤立鸡群。这就是市府大楼,营建期间近二十年,於1950年开幕。这对高楼四面都是长方形,属近代建筑格局。挪威人认为不伦不类,成为受人揶揄的笑柄。后来挪威发现北海油田暴富,郊区的近代建筑如雨后春筍,鞭笞对象转移了;这对高楼成了Oslo标誌,所谓见惯不怪也。市府面前的大广场接连海旁,各轮渡码头皆驻足於此。广场可热闹了;有各类小贩,街头小提琴手,表演杂技的艺术家,还有一位帽子,衣服,鞋均是金色,面和双手都涂满金粉的男人站在一小小的轴台上,毫无表情,靜如止水,骤然看来,我还以为他是街角一铜像呢!广场上的人如蚂蚁,有看热闹的,或干脆来说,你瞧我,我瞧你,互相对看吧。
西面对是购物中心Aker Brygge,是一旧码头改建的巨型玻璃屋,间以用铬做成的条纹,外面屋的边缘镶以霓红灯管,设计新颖。室內有一雅致庭院,种满了各种青叶。这是餐馆,小食店,精品店,杂货店,家俬舖等集会地。船上见到这三处建筑物可以简括Oslo的风情,反映出挪威的回顾和前瞻。
遊船启航了。导遊是一青年金发蓝眼女郎。奧斯陆峡湾是连接Oslo和北海的渠道。船只皆经此驶往英国,丹麦,德国,和波罗的海诸国。峡湾两旁点满了工业小镇;Oslo在这六十英里长的峡湾顶端,是各工业的司令中心。湾內有很多大小岛屿,是Oslo居民夏天的度假村,这些岛屿林木郁蔥,英华缤纷,滩上沙粒晶莹如雪,別墅精巧华美,确是人间天堂。遊船经过其中一岛,导遊小姐解说此岛棲息鸟类繁多,很多鸟学专家都带了望远镜来此视察。近年来裸体会紮营於此,鸟学专家突然比前多达一倍。我听罢不觉哑然失笑,其中一些鸟学专家要视察的是黑旋风李逵口中所说的“鸟“。於是起来走出舱外向此岛凝视,望穿秋水,看不到什么珍禽異鸟,或水浒传中的鸟。
Oslo的市容,可能比不上欧洲其他国家的首都,但內涵是非常充实的,无愧於伦敦,巴黎,和维也纳。她的精华是密佈市內的博物馆。遊Oslo而不参观其中一些博物馆,是珠玉在前,失诸交臂了。我认为出类拔萃的,是市西北的Frogner公园,这里陈列了Gustav Vigeland(1869-1943)一百五十个精工细琢,栩栩如生的人像雕刻系列。公园入口处是一条长长小径,攀上一斜坡,两旁绿草如茵,鲜花漫烂,小径尽头是一桥梁橫跨於池塘上。第一组雕就在桥上,有五十八座青铜像,包括男女老少,神态各異,有快乐,有哀伤,有激昂扬首,有端默凝坐;其中“狂叫的男孩”名贯遐迩,面部的肌肉紧抽着,血盘大口张开,我似乎在听到他的呼声。桥的四角落是四条花岗巖柱,三条柱雕上勇士和大蜥蜴作生死战,剩下一条是女人拥抱着蜥蜴而眠。这是对人生一大讽刺;性別不同,观点各異,於是爱憎有別了。越桥前行到了一座喷水池,由六位裸体壮男石像承托着,池中的水从圆周边溢下,制成水帘。导遊Marie对我说:“你仔细看,只有五人用力托着水池,其中一人是作状的,沒有报效任何气力。”我很佩服作者Vigeland洞识世情,人间多有滥竽充数,尸位素餐之人。但视线为水帘阻隔,我怎能分辨得清楚那个是懒虫,也许这是作者的蓄意安排吧。喷水池四角都有一系列雕刻,代表人生历程的孩童期,少年期,成年期,及老年期。在喷水池后面小丘上是一高达十八公尺的石柱,雕满形态不同的男女老幼人物,是作者见到的众生相而刻出的浮世绘,有些在嬉戏,有些在打斗,有些在教学,有些在做爱,有臥有立,有吃有眠,所以作者称此石柱为“幻影世界”。石柱周围都是各种裸体人像,不单止肌肤充实沛有弹性,甚至血脈筋络隆起,这些人像充满活力,虎虎生风。虽然Frogner公园是稀有的露天石刻博物馆,並不是每一位Oslo居民都欣赏这些艺术品的。严冬风雪冰封时,裸体人像凸出的部分掛上长长的冰条,凹入的部分铺了厚厚的雪块。卫道之士大譁,要将此公园关闭起来,以免有伤风化。
Oslo西郊Bygdoy半岛博物馆林立,对挪威早期历史和民风有兴趣的遊客万不能错过。海盜船博物馆(Vikingship Museum)是认识挪威开国史的好地方。在基督教未传入挪威前的时期(九至十一世纪间),挪威籍的海盜猖獗於北海和地中海,兵刃所及,欧洲濒海各地皆受其害。此博馆展览当时保留下来的三艘海盜船,最华丽的一艘是一海盜首领夫人的殉葬船,有一婢女陪葬。海盜生前杀人劫货,其丧礼仪式也颇残忍的。首领死后,其婢女都被手下轮姦后勒杀;屍体和主人的一同放在船內,埋在地下。船在十九世纪掘出,保存得很完整,线条细长优雅,充满速度感,耐长久的旅程,有很大的排水量,故能称雄於欧洲水域也。馆內同时展出那时代的日用品,有助了解民间生活。自接受基督教义后,挪威被纳入文明的常轨,暴戾之风被摒棄,海盜消失於北欧的海上。离海盜船博物馆不远处,是Fram Museum,內藏有十九世纪挪威籍探险家Roald Amudsen在1906年探险北极,和其后在1912年探险南极用的船只。我登这探险船Fram参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必需品很齐备。最令我惊異的,在这狭小拥塞的船舱內竟放了一座大钢琴,可见得探险家们都是风雅之士,用音乐调剂这投荒冰洋,万里涉险的生活。Fram Museum毗邻是Kon-Tiki Museum展出挪威人Thor Heyerdahl坐的轻木(balsawood)。他相信:南太平洋群岛居民的祖先是从秘鲁移民的。他们用轻木织成筏子漂渡南太平洋。航海家对此理论疑信参半,这一苇之航怎担承得太平洋的狂风巨浪?Heyerdahl以身示范,於1947年制了这轻木船“Kon-Tiki“,成功完成从秘鲁到Polynesia的航程。第三座博物馆阐明了自古以来挪威人远涉重洋的本领。历史学家已证实第一位从欧洲踏足美洲本土的不是哥伦布,而是挪威人Leiv Eiriksson。
“挪威崇山秀水遊团”大清早便离开首都Oslo,驱车前往西岸的峡湾地区。领队Amanda Loftus是一中年英国女士,学止溫文,谈吐幽默,熟谙挪威的地理和历史,介绍挪威的风俗非常详尽。她说这是消费最昂贵的国家,遊客购物最好不要折回本国货币作锱珠必计,不然便觉得心痛。我在遊完奧斯陆峡湾后,在海旁小食挡买了一条热狗,一杯可乐,花了约十三美元。领队此话不虛也。
我另有一套想法,挪威风景执全世界的牛耳,一寸湖山一寸金,既蒞临此地,任何费用都是值得的。
甫离Oslo,沿途见到散落在山间田野的乡村,靜靜地躺在大自然间,无动於外界的变化。我们在Tyrifjorden峡湾畔作半个钟头的小息,这峡湾Fjord其实是一湖泊,有一条小河和奧斯陆峡湾相通,或说这是一溪谷更为适当,溪谷是峡湾的前身。盘古时候,挪威几为冰河所覆盖,冰河河水散漫,溢至山间溪谷而外流出海。溪谷的河床因冰河的重压下沉,有的陷落深度竟与周围的山脈的高度相等,近海处因压力渐減,河床下陷程度也比较浅,冰河退后,海水填入下陷的溪谷,遂成为今日的峡湾。我在湖边欣赏幽美景色,同团除我以外的东方人,行到我的身边和我搭讪起来。一位是从泰国来的Mrs. Lilia Nutayakul,另一位是从印度来的Mrs. Indira Singh。於是我和他们结伴沿湖漫步,聆听他们的家乡见闻。山谷天气多变幻,本来是风和日丽,突然浓云密佈,有些似浓雾又似毛雨沾满外衣。“苍茫蜃气晴疑雨,淅沥寒声夏亦秋。”我们立即快步走回遊览车上。
车子停在滑雪中心小镇Geilo,我们有一小时午餐。此小镇只有一条街,似乎商店多於民居,多是出售厚毛衣,毡帽,手套,冬运器材等。挪威地广人稀,商店方便,遊客多於本地居民。餐后车子开入哈丁格高原(Hardangervidda),这是欧洲最大的山上高原,內有沼泽,川溪,远望尽是白雪皑皑的高峰。地面上撒满嶙峋乱石。我见到一奇怪现象,山边路旁错错落落地插了些粉红色的小球。领队Amanda 解说这是供给山妖Trolls的玩具。在挪威民间传说中,山妖是生活在夜间,隐藏在深山中的怪物。他们精於手艺,能制各种武器和家庭用品,但在傑作上刻了咒符。人们若错用他们的东西,会遭遇不如意事故。有时他会盜走人的妇女和小孩,据为己用。挪威人对山妖敬而远之。在Geilo镇的精品店內我见到很多不同形款和体型的山妖,但索价颇贵,我暂时沒有购买。高原上另一特異景象,是大地上树了六座帐幕。Amanda说:这些帐幕属於北极圈內土著Sami人的。夏天他们南下,在高原內紮帐幕,出卖土产和手艺品。Sami是狩猎,捕鱼和饲养驯鹿(reindeer)谋生的。我进入一个帐幕,幕前有一条驯鹿;幕內有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其中有驯鹿角粉末,据闻有激情功,是挪威的Vigra。Amanda回忆起去年领团时,在遊览车內传示一瓶驯鹿粉末,不知传到谁的手上,此瓶不翼而飞,次日她见到一对夫妇,丈夫频打瞌睡,太太面上满含春色,於是她知道鹿角粉落在何方了。两日后,团友德人Richard向我投诉不知何故,整夜难以入梦。我笑他一定吃了鹿角粉,雄心万丈,枕戈待旦。
车行至哈丁格峡湾区Hardangerfjord重山疊疊,急流洶涌。“巖悬青壁断,地险碧流通。”远处的峰顶盖着万年不融的皓雪,与蓝天互相辉映,显得分外亮丽。近看高山截断大路,乔木,灌木,莓苔,沿山而长,绿油油的,夹杂些野花,五彩披离,“绝壁橫天险,莓苔灿锦章。”车子要在山下穿隧道而过。
我恍然明白挪威海运发达的原因:中部的山脈,平均高约一万三千呎。古时未有火车汽车前,交通被崇山峻岭阻隔,海洋便成了向外界通消息的唯一途径。
从首都Oslo往西岸大城市卑尔根(Bergen)的列车轨道,要通过二百个隧道,所以这段火车路被誉为全世界最美丽的旅程。雪峰融冰,溪涧遍佈高山,水源丰富,加上跌宕迤逦的山势,是制成瀑布众多的原因。我们参观了挪威最高的瀑布Voringfossen,夹在悬崖间,像一条长长的白绢。我站在悬崖边缘,大树干旁欣赏那奔雷般的巨瀑。瀑布漱出的细雨,濡湿了袖襟,“山行本无雨,空翠湿人衣”,慨叹山水之秀,造物之奇。借了南宋词人刘过四句写此美景:
初疑霜奔涌天谷,翻若云奔下巖宿,
散为飞风扬轻煙,垂似银丝贯珠玉。
当晚投宿在小镇Lofthus 的Ullensvang Hotel。Lofthus处南峡湾Sorfjorden(即哈丁格峡湾分支)东岸,面对一列高山和冰川,有哈丁格果园的雅号。这里产的红樱桃驰名欧洲。旅馆建於1846年,是Utne家族四代的经营,陈设全是古色古香。当夜的餐是海鲜自助餐,有各类的鱼和鱼卵,非常名贵,使我对挪威菜式刮目相看,重新估价。泰国的Mrs. Nutayakul和印度的Mrs. Singh对我是“他乡遇故知”,热情地预留席位在她们的身旁。
餐后独自步出厅外花园漫步,此园的设计综合了水景,有曲桥延伸至峡湾內。曲桥尽头设有一亭子,內有桌椅。我站在亭內临望峡湾彼岸的高山排列,俯视清澈如晶的水,虽然深不可测,但见到湾底有钢笔一支,不知何人失落於此,大概此人欲题詠此奇景而文思不畅,愤而投笔吧。这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多么寂靜和幽清。大自然景物中,就困着我这唯一的哺乳动物。我蓦然记起杜甫的名句:“关隘达天唯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不对!崇山超过二万呎,大鹏鸟也难以飞越,只有我的灵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凭虛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Edvard Grieg
楼下大厅的牆上掛满了名人照片,都是曾寄寓此旅馆的,包括德国首相Willie Brandt,挪威音乐家 Edvard Grieg,文学家Bjorn Bjornson,已故印度总理Indira Gandhi,美国前国务卿Henry Kissinger,都是一去不复返的时代,我顿兴起“往时人已逝,今日水犹寒”的慨歎。里面传来一片非常悅耳的琴声。我走进交谊室,大钢琴前坐着一身白衣,金发拖肩女士,用熟练的手法弹出Grieg的抒情曲:“孤独的旅行者”,“思乡”,“归家吧”,“很久以前”,“追忆”…室內疏落地坐着十多位听众。最后她用湛深的技巧,弹出另一民族音乐家,捷克的Antonin Dvorak的名歌“母亲教我的歌”,她左手弹着伴乐,右手弹出主调,透射出无限哀思和亲切。伴乐和主调有不同的节拍,弹奏者要有相当造诣,Dvorak将德国诗人 Adolf Heyduk(1835-1923)一首诗谱成音乐。我将原诗从英译版译成中文:
当我母亲教我她最心爱的歌时,
她疲倦的眼帘上沾满了晶莹的淚珠。
现在我在苦苦怀念中,热淚盈眶,
教我吉卜赛(流浪)的孩子们唱这歌。
他们辛劳地谨记着音调和旋律。
此是Dvorak吉卜赛人之歌中其中一首。我们懂得吉卜赛人是欧洲的流浪民族,到处受到挪揄和歧视。这首小诗充满了人生哲理。母亲教的是在世上求存的方法。慈母已逝,但此方法仍要传给后代。主调已奏完,左手的伴乐仍不断的继续着,藕断丝连,无限丝丝情牵,苦苦怀念,拳拳挚爱,依依眷恋。1975年我曾在挪威一峡湾旁写了一明信片寄给当时仍健在的母亲,所以此音乐确能激动我的心絃,不觉淚珠满眶。表演者弹完此歌后,关上琴键,转身向我们作一微笑,便匆匆离去。那时我方看清她的面孔,是一五十上下人,逝去青春的痕跡留下几许沧桑。“琴声消別恨,风景驻离欢。”大概她也是旅馆的宾客,人生遇合,确是偶然。
奧斯陆掠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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