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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心灵.小品 ✐2009-06-01


纸窗

湮瀅

 

  我的书桌紧靠着一个朝东的玻璃窗,因为上午阳光耀眼无法工作,而装上窗帘光线又太暗,经过再三考虑后,装上了百叶窗。但百叶窗拉动的次数多了,常常发生故障,令人不胜其烦。天天面对着这个讨厌的窗子,不能不使我怀念故居中那几椽老屋的纸窗,而悠然神往。

  故居是老式的房屋,窗子一律是用纸糊的。在木头框上贴上专门糊窗用的粉纸,窗棂有长条与方格之分,臥室是长条的,客厅多半是方块的或其他花式。故居书斋的案旁,就有一个大大的方格窗,夏日伏在案上写读,再烈的阳光也晒不透,经过一层白纸的调节,光线刚刚适度,而窗外的竹叶蕉影,不时在勻淨的窗纸上写下一幅水墨画,随着日影的倾斜,窗外那几竿劲竹,投下它不同的清姿。这是大自然给人上的图画的素描课。记得当年郑板桥写竹,便是得了纸窗画法的帮助。那种粉纸糊在窗上后,过几天干透了,会繃成鼓一样的紧,用手指轻弹,砰砰作响,如叩小鼓。在冬日,听冻蝇触窗,也是一种乐趣。
  现在通用的透明玻璃窗,看起来是一目了然,但远不及纸窗的含蓄,缺少那一层朦胧的意境,与古雅的美感。在吹风的季节里,窗纸会发出嗡嗡的微声,別有一种情调。天雨时要在窗外加木挡,雷雨中在挡起来的纸窗內拥衾高臥,听急雷迅电万马奔腾的声势,另有一番风味。在冬日,怒号的北风搖撼着窗棂,有种萧索的诗趣。
  当窗纸泛黃或破损时,撕掉了再贴上新纸,会使人感触一新,心神一振。臥室的窗上,特別是在年节时,讲究贴窗花;有纯用红纸剪成的各种图案,也有画好以后再剪下来贴上去的图案;如八仙过海,刘海戏金蟾等成套的民间通俗故事,其细腻精致,別成一种艺术,就颇不简单了。
  如今天天对着这一目了然的強光刺眼的玻璃,倒真使人怀念那一棂白纸糊成的素窗呢!

本文选自作者散文集归回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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