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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天说地 ✐2008-03-01


复活节谈“死结”

余卓雄

 

  “妈,还有五分钟才九点!”这是嘉励每天晚上对“戒严时间”的最后留恋,在抗议中带着无可挽救的沮丧。九时正,她必需要整个身体躺在床上才能使那位“警察”的母亲满意。然而嘉励的战略也不弱,她拖延的方法有很多,譬如要把明天的衣服“找着”啦,日记还沒有写完啦,剧还沒有到广告时间啦,父亲的床边故事还沒有讲完啦,最重要的,晚祷还沒有开始啦…这一拖,便拖了十五分钟。
  孩子们不爱早睡(也不爱早起),就是十分疲倦的时候也要勉強把眼睛睜开来,他们害怕黑夜的寂寞,能夠和大人们在一起多一刻,就是多一刻的安全感,可是他们不明白早睡是明天的力量的源泉。
  大人们对死亡的畏惧,虽然外表假装镇定,然而心里面有点像孩子们一样不愿“早睡”。我听过一位心理学家演说“中国人的心理现象”,他说中国人一般都能“视死如归”,所以能在一个丧礼完毕后大摆筵席;而西方人则悲伤莫名,因为他们对生死问题看不开。我听后大感失望。他的观察,和我对临危病人的陪谈,对家属的慰借,和主持丧礼的经验,完全相反。我觉得他的立论不但不会帮助他对东西文化和心理有新的了解,而且损害了他那专业上的服务效能。
  我所看见的“人死观”,如台湾一位作家所“发现”的,用以与“人生观”比较,祇有非宗教,其他宗教,基督教三种,东西俱同。非宗教的“人死观”有一副木石心肠,看生命为一片莫明其妙,来去像一缕轻煙。他们要抓住一切可看得见的,而那看不见的世界,卻是那么真实。他们在空洞中留下一阵阵的叹息和哭泣,使千古遗恨。
  其他宗教的“人死观”比第一种来得严肃,他们相信死后需要救恩,因而用尽了各种的办法,去換取灵魂的安乐。奇怪的是,着急的都是生人,那死者一点意见都不能表示,任由生人摆弄。而生人一方面害怕死的传染,处处露出了战战慄慄的心情,迷信疊出。有些专家自称和冥界有交情,想出了许多“外交条例”,这一来使家属苦上加苦,死原来是那么诸多勒索!
  东方对死的迷信,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完的,年代久远,根深蒂固,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把死的权力触怒呢?黃襟海博士论放在棺木里的假银纸,大意说:“生时我既不使用银纸,死后我更不倚靠欺骗为‘生’,如果天堂真的要用银币,我宁可从头勤劳奋斗努力,不要生人为我担负…”真是妙人妙语,痛快淋漓。一个人在生前糊涂过活,到死又要人为他四处周张,何来的一条懒虫,糟蹋了自己的身心!
  第三种的“人死观”是基督教的耶稣曾向门徒三番四次的预告祂的死和复活,的确是破天荒的言论。门徒们祇知道死的绝望,卻不知道复活的可能性。直到后来眼见了复活的事实,这才使那早已丧胆四散的一小群,重新获得力量,不再畏惧酷刑屠杀的恐怖,居然公开宣道,建立教会。人类从此进入新页,因为人生最可怕的一件事已经被征服了。
  我参加过各种各式的丧礼,我从来不尾随那些工作人员后面讨取一粒糖果或一封利是,以示吉祥。死有什么不吉祥?无望的人生,福从何来?其实死比生还应该认真,因为那边才是人永久的故乡。
  让我们来解开“死结”好不好?首先是准备,这便包括了信仰和物质上的托付。一个妇人患了癌症,自知岁月有限,她给自己开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会,把金钱先宣佈了做儿孙的奖学金。她最后的日子过得很有意义,她的希望和勇气使死亡失色。如同圣法兰西斯说的:“每一天都是最后的一天,但也是最初的一天。”
  其次,我们万万不要迁怒医生或別人,还有任何的忌讳,祇有增加心理上的风声鹤唳。而简单的丧礼反能予人安靜和深思。
  亿万富翁侯活晓士(Howard Hughes)一生深居简出,但是有一位客人他倒不能拒绝的,就是死。近代医药进步,人多长寿,有多少人愿意善用这些上帝特別“借”出来的光阴呢?
  安眠的人们醒来看见的那个新世界,比昨天更美丽,想起昨夜曾一度坚持不睡,不禁失笑。

一人死,万人生!

  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庆祝复活节。圣经上记载,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第三天早晨,在坟墓里复活过来,並且向祂的门徒和许多人显现,直到升天为止。
  非信徒把耶稣复活的事蹟看为神话,很值得我们谅解。因为这是一件超自然的行动。非眼见不为信的人,如何比得上看不见而相信的人有福呢?
  他们有福,是能夠把自己有限的世界扩展到无涯的宇宙。在那里,一越过死亡的境界,便是天国的门。不信复活的人,何尝不愿意本身也属於一个复活的灵魂,使生命不息?
  这是人类最宝贵的一股力量,谁要一死了之呢?不过,如果认为耶稣的复活为无稽之谈,那么我们连这历史上唯一的证据都否定了,还靠什么做我们的希望呢?
  虽然如此,人类追求永生之道,比一生中任何事物都来得重要。矗立在三藩市华埠之旁的金字塔大廈,那一路尖上云霄的三角形,在若隐若现的薄雾中充满了神秘感。它提醒了我们古埃及帝皇对死后的安排。至於今年在中国新年期间,我们看过汉唐坟墓壁画的精致伟大,不禁憧憬地下城的气象万千!然而,这种求生的意志,不知费尽多少金钱,累死多少冤枉命,看来永生祇属富家豪门的奢侈品,被压迫的贫苦大众的死轻如鸿毛,这一类的“上帝”,哪里有道德?
  从前在西德,每年复活节的主日敬拜中,基督教的一间小礼拜堂必然来了一群穿着白色衣裳的人,司事以严肃的心情招待他们坐在前排。“他们是什么人?”一个从美国来观光的人低声问道。

司事回答道:“他们是我们的同胞,从东德来的…”
自由之子的美国人立刻明白了。
司事继续说:“他们每年祇准许离境一次。”
美国人问:“他们是不是会长住在柏林?”
“不能。今晚他们就要回去。”
“为什么偏要拣复活节来?”
“复活节就是希望。”

  爱因斯坦相信世界上一切物质原子不灭,他说:“何況人的灵魂呢?”佛家也相信轮回之说。耶稣基督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早几年有人在联合国提出追颂史太林,自由国家讥为“一人生,万人死。”那么耶稣的死,可以说是“一人死,万人生”了。
  美国某市邮局曾下令禁止一家人参公司邮递交易,因为它的广告说人参是“生命根源”,可以返老还童,言过其实,试想,求生命,怎可以不求生命的上帝?
  世上宗教学说以死亡收场之时,基督教会正以复活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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