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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古今.遊记 ✐2007-06-01


法国煙云南北路(下)
From Bordeaux to Giverny

郑国辉

 

  女诗人Camille Cassorla对法国第七大城市,大西洋岸最大港口,河边古城波尔多(Bordeaux)有如许颂讚:

 波尔多呀!我多么冀望深切地了解你,
   探摸着你的脈搏,生活在你的旋律中,享受着你的情怀。
 当我橫越你的方场,在你窄窄的街道內徘徊,在你古旧庄严的楼宇前沉思,
   你展开淡淡的欢容,慎重地启示你的魅力和神秘。
 我要在你的餐桌前浅斟低酌,在你的櫥窗前依恋,
   在你的园林內漫步,日以继夜地让我的五官沉醉在你的声色中。
 我终於明白了,你冷眼地望着走过你面前的人群,
   正如你凝视着流经市內河中的滾滾浊浪。

  Bordeaux建城於公元前三世纪,是古国阿基坦(Aquitaine)的首都。1152年英王Henry II迎娶法王Louis VII离了婚的妻子Eleanor of AquitaineBordeaux遂成为英国的属土。这从古以来酿酒佳地便成了供应伦敦的酒源;酒的航运促使它成为大西洋岸的名港。英法百年战爭后,英国的势力被逐出,Bordeaux回归法国怀抱。十八世纪此城大兴土木,建造了很多美轮美奐的楼宇,建筑家誉它市容的美观仅次於巴黎。出类拔萃的有市中心的剧场 le Grand Theatre。这巨型建筑屋顶侧有一条长长的门廊;十二支柱上分別雕刻了十二位不同姿态的音乐女神。我在那阴暗得使我不寒而慄的St. Andre大教堂(其深度可比巴黎圣母院)看到一非常恐怖的油画;有两人受鞭笞酷刑,背后篱笆上掛着三个人头,颈中的鲜血沿着篱笆滴到地上,草也被染红了。此画怖厉的场面深铭脑海,久久驱之不去,可以反映此城血腥的历史。


le Grand Theatre, Bordeaux


St. Andre Cathedral, Bordeaux


Esplanade des Quinconces东面大喷泉

  离教堂不远的方场Place Gambetta就是法国大革命时断头台的所在地;三百人在此丟掉了头颅,包括神父,卖酒商人,贵族,文人等,大多数都是枉死者。处決那三百年望族,簪缨之后的前市长兼大慈善家七十四岁老人Count Joseph de Fumel后激起公愤,方中止了这惨烈的屠杀。现在断头台旧址建了一英国式的花园,当年血跡已洗涤淨尽。Bordeaux最大的广场是Esplanade des Quinconces,亦是全欧洲最大的。东面大喷泉是一组雕刻系列,代表1789年法国大革命的象征。刻着“正义”,“平等”,“友爱”的口号。喷泉中央是一圆柱,顶端站着一有翼天使,是纪念在恐怖时期(1793-1795)被酷吏Robespiene送上断头台的Girandists全部党人,西面临Garonne河有两支圆石柱,是“通商”和“航海”,代表此城的精神。彼时太阳西下,夕照反映在河面,金光耀目。Bordeaux的古蹟,处处透示出盛衰兴亡,慨叹之余,吟出“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St. Emilion


修道院 Cloister

  离Bordeaux东仅三十五公里的中世纪城堡。St. Emilion是产酒名乡。淡灰色的旧屋沿着小丘陵的斜坡密密地排列。我们早上九时许到达这小镇的小方场。四边满设档口,我向一小贩买了几罐鹅肝;这也是本地名产。城堡得名於隐士Emilion,他在八世纪凿石营穴而居,后来在他的居处建了一所寺院,传说不孕妇人来此求子颇有灵验。由於时间的限制,我们只能参观一十二世纪教堂,背后的修道院(Cloister)幽靜极了。大有“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的气氛。时院內举行画展,领队Bart认为破坏了和谐的整体;我认为不妨,名画可为河山增点色彩。院后是城堡的边缘,我可凭栏俯望残破的旧城牆和城壕。离开St. Emilion,我们随着Dordogne河,溯流而上,闯进河谷腹地。


Dordogne河谷

  我们现在很难想像到这宁谧的Dordogne河谷是英法百年战爭的前线,山明水秀之乡是当年血肉橫飞的屠场。十四世纪时,邻近的Bordeaux是英国的城市;我们便明白这里的干戈不息了。战爭缘起於1337年,法国王座沒有直系的男性继承人。英王以母族近亲,不客气地取法国冠冕加给自己头上。法人不甘受英王统治,从疏远的王族中另立一君,於是开始了这百年浩劫的爭夺战。战事结束於1453年,圣女贞德(St. Joan of Arc)拥立Charles VII,鼓舞法国军民众志成城,击溃英军,恢复全部失地。在这清澈流水两边,矗立了很多堡垒,一边属英国,另一边属法国。当一方建一堡垒以窥敌情,另一方必在隔河筑防作针锋相对,在寸土必爭的持久战中是有此必要的。历史笼统称此为英法之战,实情是复杂得多,在封建制度下,王对下的是侯,然后是守土官,然后是兵士和佃戶。效忠的对象並非永远一线不动,为着个人的利益,在中层或下层阶级时有变动效忠的对象。


Beynac堡垒

  我们参观的Beynac堡垒,名义上属法国,其实是地方政治,权力,和独立的象征。只能说在百年战爭大部分时间,守此堡垒的将士效忠於法王罢。Beynac形势险要,处於一峻峭的悬崖上,遙远望去金黃色的牆壁似是金黃色巖石的延续。在城楼上俯望,Dordogne河了然入目,不单止是岸边原野行军,甚至顺流而下的舟楫也侦察得很清晰。
  除了堡垒外,河谷还有很多引人入胜的景物。建於挺立在岸边危崖的山城La Roque-Gageac,楼宇像级田般重重疊疊,层次井然。Dordogne河流域有很多洞穴,里內有原始人留下的壁垒。我们午餐小息去处是Les Eyzies毗邻这些洞穴,村內有一颇有名气的博物馆,解说河谷盘古时代的情況。我因时间不充裕,沒有进去参观,只在大街买了一客三文治,一瓶橙汁,漫步走向河边密林处,坐在草地上悠閒野餐,別饶诗情画意。


挺立在岸边危崖的山城 La Roque-Gageac


小镇Brive市內大教堂St. Martin

  晚上投宿於小镇Brive。城市设计像一蜘蛛网:一组同一轴心而不同直径的大圆圈作主要街道,又有多条街道从轴心幅射出来至各方。市內有一大教堂St. Martin,座於轴心正中。刚巧那时市政府大厅展览中国山水画,在法国碰上故国文物,确是难得机缘。旅馆位於最外的大圆圈的街道上,是庄园式。居室面积很大,除了睡房,还有书室(备有台椅),会客厅(备有沙发,咖啡座,和电视),浴室有一大浴缸,和洗手间分隔开。是夜晚饭是烛光影照下的地方风味餐。餐室一角有一钢琴家和小提琴家合奏古典音乐作背景,生活艺术,能越此乎?饱餐后出来散步,街道靜如止水,不见人影。涼风习习,繁星拱月,真是“残曙微星当戶沒,澹煙斜月照楼底。”
  早餐后,我们向Dordogne河流告別,上午在瓷都Limoge流连了一个钟头,参观了一制造瓷具厂。此地出的袖珍盒子,色泽光艳,造型小巧,设计新颖,素来为收藏家的猎物。我见到一盒子上面站着一白天鹅,拿来一看,爱得不忍释手,於是买下来。谁知挑起了我的收藏慾,回家后又多买了八个。午餐后遊览车开入Loire河流域。河谷地区点满了文艺复兴时代王室和贵族营建的別墅(Chateau),豪华瑰丽,饮誉人间。遊览团选择了Chenonceau为参观对象。此別墅是法王Henry II在十六世纪中(1546)赠给他的情妇Diane de Poitiers的。为了明了此別墅的背景,我有对这风华绝世的一代尤物作一简短的介绍必要。


Diane de Poitiers


Catherine de Medici

  1514年Diane十五岁时下嫁给Normandy的省长Louis de Breze,诞下两名女儿。1522年她的父亲涉嫌参加作反集团瑯璫入狱,被判死刑。她为营救父亲,多番设法私下和法王Francis I会面。Francis I稟性风流,爱拈花惹草,用一纸赦令买取和Diane的一夜溫存。从此她和法国王室攀上了暧昧的关系。1531年丈夫去世,她索性搬入了Francis的离宮,成为御驾随行队伍中一要员,她喜爱穿黑衣作哀悼亡夫,配上金色的头发,更使她艳光四射,成了宮庭內众所周知的风流寡妇。Francis委任她为太子的导师,改善太子的仪态,那时她已进入三十六岁的狼虎之年,而太子仅是血气方刚的十六岁小子,兼授房中术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在Diane的薰陶下,太子从一位沉默胆小的青年蛻变成为尊严稳重的法王Henry II。他沉迷於Diane的魅惑,把王后Catherine de Medici冷落了。那时的女人老得很快,三十五岁后牙齿开始脫落,面上显出皱纹,身段转癡肥,而Diane呢?因为她戒吃甜品,节制食量,每晨必作骑马运动,勤於沐浴(那时代人稀有此习惯),年屆五十,青春长驻,身段保持得很窈窕,皮肤仍滑嫩,前胸挺起,步伐婀娜。头发虽有少许灰白,但她衣着仍以黑白二色为主,不多加修饰,更显出成熟的风韻。她很明白自己的身分,Henry II苦缠着她,她倒劝法王和王后燕好。Catherine因此生下六儿女为王室传宗。当王后患了猩红热症,Diane呵护在旁,细心调理直至王后复原。王后和她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Catherine常对人夸耀:“世间女人很少像我,爱屋及乌,爱丈夫而及丈夫的情妇。”Chateau ChenonceauHenry IIDiane示爱的礼物。Diane成为別墅的主人,大加修饰,增设园林,今天我们还可隐约看到这一代名女人的手笔。Henry II在三十八岁的英年和部属武士比作比武遊戏,不幸被长矛刺伤眼睛,不治去世。那时Catherine de Medici方露出猙狞面目,将DianeChenonceau逐出。Diane行年五十八,黯然返回旧居。绚烂的生涯转归平淡,默默地终其余生。这是一段很富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


Chateau Chenonceau

  我在云雾缭绕那天,来到Chenonceau前。我见到一座古堡遊离地在Cher河的银色水面袅袅升出。这是童话世界的幻想啊!在这巨形建筑物的四角,矗立着四座尖塔,围绕着这別墅是修理得很整齐的园林,面积广袤,一望无际。別墅的特征是那橫跨Cher河的三层高长廊,在阴云密佈的一天,黑黝黝的河水宛若城壕的大渠,保卫着雪白的古堡。在阳光明媚的日子,河水变成了一泓银池,反映着整座古堡,在水中浮动。別墅內有很多厅房,掛满了绵繡织毡,牆上钉着很多油画,其中有些是Diane de PoitiersCatherine de Medici的肖像,好像告诉我们十六世纪的別墅主人尚未离开人间。我行到那跨越Cher河的长廊,两边摆了好几盆葵类植物,地面是钻石形的云石,黑白两色的合砌。大玻璃窗外河边的花树涌进眼帘,室內外景物在此浑成一体。突然空间响起文艺复兴时代的音乐,长廊內有数对男女遊客,竟翩翩起舞。我彷彿参与了十六世纪的豪门盛宴。长廊是Diane de Potiers设计的。


Clos-Luce別墅

  我们离开Chenonceau,北行抵达Loire河岸。Tierry将车子在Amboise市隔河北岸空地上停下来。Bart解说:“河的对岸是Clos-Luce別墅,是文艺复兴时意大利名画家Leonardo da Vinci晚年隐居之处。Francis I请他来法国居留以振兴艺术颓风。他晚年有很多傑作,现陈列在別墅改成的博物馆內。你们站在河边能清楚地看到这博物馆。河边有da Vinci坐着的巨型石像。传说人们若在石像的膝头坐上五秒钟,一定找到如意的爱情。黃昏时市民带了他们的爱犬在河边草地上嬉戏,所以草丛暗伏了很多机关,你们步履分外小心,若将臭气带回车子,将成了全团的罪人。”话刚完,有人在车后大声地说:“若找不到爱情,先踩来一腳狗屎,岂不是糟糕。”全车人大笑,团友排队轮流坐在da Vinci的膝上拍照。我察觉到这石像是裸体的,文艺复兴时代的文艺前锋竟露出不文之物,确是人生一大讽刺。当晚留宿在Tour市一旅馆,我们要早些儿休息,翌日有很丰富的节目。此旅行有点像唐诗形容的:“晓发独辞残月店,暮程遙宿隔云村。”


Mont St. Michel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虛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

这是我首次从海边看到Mont St. Michel的印象。这位於法国西北,在BrittanyNormandy边界上的大西洋海岛,是最宝贵的全人类文化遗产之一。“寒林风起山光动,衰壑云移海气来。”大西洋上空时常刮风,此岛终年被一层薄雾蜃气萦绕着;岛的四周白浪洶涌,好像海潮要将它吞下去般。这情景给Mont St. Michel加了一张神秘的面纱,产生了不可抗拒的魔力。岛上的寺院自八世纪以来已经历了千多年的风雨,目睹人间无数的政治浪潮。十二和十三世纪Benedictine僧旅驻足此地,吸引了来自欧洲各地的香客;他们行经千山万水,历尽九磨十难,好不容易抵岛上的寺院。最危险的是岛和大陆间不可测的流沙和无定期的潮汛。很多香客都在此陆沉或淹沒,命丧他乡。香客的生活是很艰辛贫苦的。沿途沒有卫生设备,一路上风餐露宿,拾取些残羹剩餚充飢,除了身上褴褛衣服和腰带內些许铜币外,便一无所有了。他们所到之处,既受人的尊敬,又给人恐惧。因为长期流浪街头,一定带来可怕的疾病,是疫症的源头。能安全踏足St. Michel岛上的,为数甚少。最可怜的是那批未足十五岁的儿童香客。很多是贫家子离家冒险,有些是父母送他出外祈福,保佑家乡免於兵革或疫症的災难,有些是贵族或富有商人的子女,因家庭环境复杂,愤而出走,义无反顾。他们离家时都满怀兴奋,抱着幻想。路未走及十分之一,很多儿童被人拐卖去了;男的送到远处作奴役,女的被陷落妓寨。其余的或被卷入地方斗爭惨被屠杀,或因飢寒疾病,倒毙街头。能回故乡,重睹双亲慈颜的,万中无一。我们这些二十一世纪的遊客幸运得多了,乘遊车跨越那人筑的长堤,施施然直抵Mont St. Michel的边缘。寺院的确是巍峨雄伟,名不虛传。唯一的劫难是入门处前摆了一条长达半里的人龙。


Utah Beach

  当天下午,我站在第二次大战时联军在诺曼第(Normandy)海边登陆的一部分Utah Beach上。这是美军冒着鎗林弹雨抢滩处,我凝视着茫茫大海,有无限的感触。海滩背后是些高地,当年德军的炮火都安置在那里;只有一纪念碑述及这扭转世界大局的战事。Saving Private Ryan电影內一幕幕血花飞溅,驱体糜碎的镜头浮现在脑海。美兵在毫无保障下以血肉之躯承当高地上坚城的利炮,这是人肉磨坊啊!据统计,诺曼第登陆战阵亡的士兵超过十万。联军统帅General Dwight D. Eisenhower因此一战威名震天下,后来顺利地登上美国总统宝座。“一将功成万骨枯”此话不虛也。


阵亡美军坟场 Colleville-sur-Mer

  我们跟着参观阵亡美军坟场(Colleville-sur-Mer)。近入门处有一半圆形的楼座;楼身是一组长长的支柱。楼侧石碑上刻着诺曼第登陆行军地图。拱形纪念廊的开朗处豎了二十二呎高的青铜碑;上面刻着“美国青年的灵魂在海浪上升起。”对着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上面插着一行行的十字架,这是阵亡兵卒的长眠地。墓碑平放在草地上,罗列得很有秩序。除了犹太裔插上大卫之星外,其余坟墓全插上十字架。我徘徊其间,默默沉思。

煙雨凄迷,万里名山凝血淚;
音容寂寞,一湾流水尽哀声。

  Bart述及一颇动人故事。1994年他领团到诺曼第阵亡美军坟场,团中有七十多岁的Bryant夫妇请求他协助寻找Sergeant James Clarke的坟墓。原来五十年前BryantSergeant Clarke同袍僚属。在戎马战乱中,士卒同甘苦,二人遂成莫逆之交。诺曼第登陆战时,Sergeant Clarke身受重伤,弥留时将手写的遗书交给Bryant,嘱咐他若有幸生还,回美国家乡,亲手交给他的妻子。Bryant战后依言见到了Sergeant Clarke的遗孀,二人对这死难英雄的怀念产生了共鸣,因此结成夫妇。五十年来夫妇俩将此伤心往事隐埋在灵魂深处,直至现在为了纪念诺曼第登陆战后五十年,首次蒞临法国,要在Sergeant Clarke墓前弔祭致哀。Bart将此故事转述给墓地管理人,他带他们三人到Sergeant Clarke坟墓,且备有一桶湿泥随行。管理人将泥倒在碑上,並用铲稍作清理;碑上的雕名更为显著。Bart为这涕淚纵橫的老夫妇在碑前合拍一照留念。
  英军纪念阵亡战士坟场另有一番景象,设计比美军的简单得多。每墓都有一簇鲜花,碑上除了名字外,刻着警句一。例如:

在世界中,你是一个数目,在我心中,你是整个世界。

你为我们而死,将来我有为別人而死的机会吗?

我们终有明白的一天。

这些警句确能启人深思。


诺曼第战区英军纪念阵亡战士坟场

  离开诺曼第战区,我抱着沉重的心情踏入小城Bayeux。这小城是一农业中心,有二千年的历史,市內有法国各时期风格的建筑。最珍贵的历史遗物是一长达23呎,高达20吋的刺繡画卷。这画卷细微详尽地繡出1066年William the Conqueror从诺曼第出师,橫渡英伦海峡,征服英国的战爭Battle of Hastings

  William诞生於1027年,是诺曼第侯Robert the Devil的长子,他的表兄英王Edward I去世后,英国爆出內战,Edward I遗命他继承英国的王位。於是他起兵平乱,在Hastings他射杀僭取王位的Harold,登上伦敦的宝座。他驾崩於1087年。他在位时励精图治,随行的Norman官员都是出色的行政人材。英国在他的任內,欣欣向荣,呈现出中兴局面。从法国去的Normans和英国本地土著Saxons溶化后产生了后来的大英帝国。这画卷是William的異母弟Bishop Odo委工匠群织成纪功的。恰在1077年Bayeux大教堂开门典礼时竣工。虽经历了九百多年的岁月,羊毛原料仍保留鲜艳的彩泽。画卷绘出中世纪的日常生活,民间传说,和神话中的怪兽。手法颇类似现在的漫画集,僭王Harold唇上有一小胡子,眼睛时常转动,俨然一奸雄扮相。William道貌岸然,凜凜大义,绝对是一英雄,我们带着耳筒,聆听英语解说,在画卷前漫步一周。看罢画卷,日已西沉,我们赴旅馆晚饭,就在此地居停一夜。


画家Claude Monet

  次日遊览车要在中午前开回巴黎,当天还有一很完美的尾声。上午在小镇Giverny小息,参观了画家Claude Monet(1840-1926)的故居。Monet享寿八十六岁,自1883年在此生活,直至1926年逝世。我们沿着一小径穿过地底隧道进入花园,焦点是一狭长的荷塘,有一日本式的拱形小桥橫跨荷塘中心;小桥栏杆缠着紫藤花的叶条。四周植些垂柳,柔软的枝弯弯地触及水面,间中杂了些大杜鹃树。塘边还有涼亭和小径,径上盖了被长青藤蔓铺满的木格子遮阴。塘中莲叶蓬蓬,粉红色的莲蕊在墨绿丛中冒出。一小渔舟停泊在一边,而一角呢?“留得残荷听雨声”了。


Monet故居

  Monet故居入门处有一画室,是他生前画巨画荷花处,现改为出售关於他的书籍和他的画影印本地方。有沙砾小径引进他的二层高主楼,楼下厅內陈列了很多他的名画抄本。原画珍藏在法国各地博物馆和画廊內。我很容易地接受和欣赏他的傑作。他不像ChagallMatisse,不属於抽象派;我不用思索便辨出他画的对象。睡房掛满家庭照片和亲友的画,楼上展出日本友人尤其是画家HokusaiHiroshige的赠品。其中一幅黃菊花且题有中文诗二句:“凌霜留晚节,殿岁竞春华。”Bart见我在此画前看得出神,苦苦要求我将此二句诗译成英文;他可以共赏。他读罢微笑点头:“蛮有意思,尤其是送给Monet这八十多岁老翁。”

  我最近读了一篇写得很好的巴黎遊记,但其中一些评论令我很不舒服。说“法国人稟性柔弱,自拿破崙后,从沒有打过胜仗。”我要讲一句公道话,作者似乎沒有熟读法国历史。第一次世界大战,法国兵士守着Verdun,抗拒德军如狼似虎的凌厉攻势。法军拼死守着,和德军展出战壕拉锯战,历时三年,德军不能越雷池半步。法军拼着“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決心,牺牲了三万多青年的性命,国之精华,尽此一战。Verdun的防卫战,法国重创德军元气,算是打胜了。但此战溃散了法国军人的灵魂,震撼了民族精神的正义。当第二次大战时德军绕道荷兰,比利时,包抄在马其诺防线(Maginot Line)后攻陷巴黎,当年死守Verdun的名将Petain只好和希特拉作城下盟,双手将法国奉上。写到此处,这三篇共达二万多字的法国遊记可以作一结束了,虽然还未包括巴黎。未知我螳臂之力,能驾驭写巴黎遊记的载重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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