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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阵阵 ✐2006-02-01


读书乐

谋奇维利与李宗吾

余仙

 

  谋奇维利(Niccolo Maciavelli ,1469-1527)的名著君主论De Principatibus, The Prince)於1513年作成,到他死后五年,1532年才出版。
  他崩逝以后,不过半个世纪,名声就遍传欧洲;有美誉,也有更多反对。有人称他天纵睿智;有人说他是受魔鬼启发。君主论为教廷列为禁书;但也有人奉为圭臬。
  在英国剧作家马洛(Christopher Marlowe, 1564-1593)所作马尔他的犹太人The Jew of Malta, 1591)“序幕”,谋奇维利出现说:

  爱我的人谨慎不宣於口,
  让人知道我是谋奇维利,
  不要衡量人,不要信人的话。
  敬重我的是最恨我的人。
  那些公开反对我著作的,
  他们读我的书,因此爬上
  彼得的宝座…

  可见他早已经确立政略家的负面形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道地的阴谋家。多少年来,大致一直是这样。
  其实,这样衡断是否公道,似颇可怀疑。
  谋奇维利生在弗罗稜斯,曾在政府任过要职,包括外交职位。到出过教皇的当地麦迪奇(Medici)豪门当政,才把他免职,並且曾入狱及受刑。以后的岁月,他就自己閒居种菜。
  他写给知友,弗罗稜斯驻教廷大使韦托理(Vettori)的信中说:傍晚回家,脫卸泥污汗秽的衣服,換上公服,与往古的政要领袖们“倾心交谈”,论到他们的权术,成败得失。结果是君主论。
  从这书的內容来看,应该属於分析评论,较少是政治学教科书的成分。
  从著作背景看,那时的意大利,分崩离析,不复当年罗马兴盛;他希望能有一位伟大的解放领袖出现。麦迪奇家族中,当然该产生这样的人物;如果他的意见得到接纳,就业自然不成问题。作者心目中的“君主”,实在与国家不能分开的。
  从道德观念看,既然君主即国家,国家所要的是功利,是生存需要,所以谈不上“道德”。所以书中也不讲道德威力的成分,只讲策略重於武力。
  从作者心理看,他既得罪於巨室,希望借此书再为进身之阶。他的体裁是用特異的文笔。不过,常是看来坦白,细味则別有滋味,讽刺带些辛辣。可能是故意如此;也许是受到不公平的迫害和冷落,不自觉的流露出心底的苦水。
  书中说:君主不必有道德,但该装模作样有道德;信义,公平,良善,诚实等,只是装饰品。君主不必有信仰,必要时,不妨以宗教为外衣。君主应该兼仁爱和威厉,恩威並施;但叫人怕比叫人爱容易,所以要经常用压力,恩惠只可点滴施予,人民才品尝到甜味而怀恩。君主应该如狐狸,也如狮子。
  他更提醒读者:必要时,你不妨杀人的父亲,但万不可夺人的祖业;因为杀父之仇可以忘记,而夺产之恨终生难忘。迫害人民要恰到好处,以不激起报复为原则。
  谋奇维利把“篡夺”这个词儿,除去低评的意思,当作平常的手段来平淡的敘述,仿佛是在桌上讨论爭议的阴谋。他举出历史上许多丑事,恶例,都是教皇,君王,领袖们干出来的功业,只说其“成功”,失败,以证明好人沒好报,越自私,越成功。
  作者把这本奇书呈献给“伟大的劳伦斯.麦迪奇”(The Magnificent Lorenzo Di Piero De' Medici, 1492-1519)公爵。但那好大喜功的年轻人,淡然置之。
  也许,这书将永远被遗忘了。不过,那时欧洲新发明了印刷机,才得以传播广远。
  本书的论据,过分強调人性的恶,以罗马为宗教的代表,所以完全看不到救恩的亮光。出版的时候,正是宗教改革运动时期,所以被诋斥为最黑暗的书。但一纸风行,加以列入教廷的禁书名单以后,更助长人的兴趣;买到人视之为“秘本”,珍视诵读,影响也就更大。
  几个世纪后,东方的独裁者,也听到了此书。不知是逢迎的人翻译了邀功,或是领袖着心腹祕密翻译,成为“统驭术”的秘本珍藏。

  如果说,君主论给人的印象,是狐狸和狮子:“凶狡”范型,中国也有人著论“厚黑”。其对象不仅是君主,而是一般大众。不过,从其立论的基础看,也是採取历史名人的事例,似乎是君主论的普及本,只是简化了许多;取例少,篇幅短,理论浅,影响也小,当然,其著述的时代背景,也有些类似。
  那就是李宗吾的厚黑学
  李宗吾生於光绪五年(1879年)。祖先原籍广东,后迁到四川富顺,所以是四川人。本名世铨,后改名世楷,字宗儒。入四川高等学堂,至二十五岁,思想大变,不满意儒教;心想如其宗法孔子,不如宗法自己,遂改为宗吾。
  据他自己在“厚黑丛话”中说:

著者於在满清末年,发明厚黑学,大旨言一部廿四史中的英雄豪傑,其成功秘诀,不外“面厚心黑”四字,引历史事为证…这本是写来开玩笑的,不料从此以后,厚黑学三字,竟洋溢乎四川,成一普通名词。

  可见他研究的方法,与谋奇维利相同,只是范围较窄,说理较浅。所不同的,是那时已经有报纸,一经刊载,立即引起人的广泛注意。
  他本来不是想开宗立派,建庙施教的,后来卻发展成“厚黑教”,著作“厚黑经”,“厚黑传习录”,“厚黑史观”,並如何求官,如何作官,及“补锅”,“锯箭”的办事妙法。

  他自己说到厚黑学的著述目的:“用厚黑史观,去读二十四史,则成败兴衰,了如指掌;用厚黑史观,去考察社会,则如牛渚燃犀,百怪毕现。”
  这位教主又说:“用厚黑以图谋一己之私利,是最卑劣之行为,越厚黑,人格越卑污;用厚黑以图谋众人之公利,是至高无上之道德,越厚黑,人格越高尚。”所以他标榜“厚黑救国”,並说:厚黑与救国,融合为一,是之谓“中国魂”。
  李宗吾並沒有教出一批恶人误国亡国,也沒有喚醒国人救国強国。因为沒有谁认真倡导,他也不是当权者,不能強制人民研读他的训词,语录,更沒有机构替他推销;结果只是知道的人,当作讥讽的语词。
  但他说:“读者见了我的厚黑二字,把他译成正义二字也可,即译之为道德二字,或仁义二字,也无不可。”
  至於李宗吾本人,並不是面厚心黑的人物。据认识他的人说,他还被自己的学生骗过,甚至连长袍也脫下助人。所以他是说得出,作不出的人。
  他又说:“天下事有做得说不得的。”既是“说不得”,不是由於太黑,就是脸皮不夠厚了。所以只好拉出孔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来自圆其说了。
  不过,他的努力,也影响了些人。李说:

许多人向我说:“把你发明的原则去读资治通鑑,读了几本,觉得处处俱合。”我听见这话,知道一般人已经有了厚黑常识,程度渐渐增高。…

  后来的李敖,也有可能是受到启发的人之一。

  谋奇维利与李宗吾等人,有个共同点,就是对宗教缺乏兴趣;他们看到了人性的败坏,卻苦无救治之道。
  圣经说:“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如今卻蒙神的恩典,因耶稣基督的救赎,就白白的称义。”(罗马书3:23,24)只有神能赐给悔改的人新心,使人的脸改变,反映主的荣光,並能除去自私,爱人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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