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心灵 ✐2013-01-01

两位难忘的老师

音凝

 

  在我生平所受的教育当中,对我影响最深,使我终身难忘,一辈子受用不尽的,有两位老师:一位是小学的国文老师张子谦先生,另外一位是中学的理化老师王华亭校长。
  我由小学四年级开始便喜欢国文与作文,小学五,六年级时,我的作文,常常受到老师的讚许。那时的国文老师是一位年高德劭的老秀才—张子谦先生。由於张老师年事已高,讲课时声音很小,坐在后面的学生听不太清楚,便不断有小骚动。而张老师是天生的好脾气,很少责怪学生,所以他的国文课总是乱哄哄的。我当时年纪比较小,坐在最前排,对他讲的课听得很清楚,也很能领会。我对张老师深湛的国学修养,极为神往。礼拜六上午的作文课,便成为我最喜爱的时刻。但他多半都会在我的作文簿上批示不可过於求高。记得有一次我的作文簿上的评语是:“文如水流花放,蓬蓬远春…”並且在课堂上朗诵我的作文,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得到的最高荣誉,使我毕生难忘。
  张老师不但是一位饱学的通儒,而且是一位仁厚的长者,一位十分执着而忠实的教育工作者,对每一个学生都不厌其烦地阐释与教诲,现在想起来,仍然教人感动。记得在冬天寒假的时候,他特別为对古诗文有兴趣的学生义务开课;在北方的隆冬,天寒地冻,课室中又缺少取暖的设备;寥寥的几个学生,坐在空旷的大教室里听课,手腳都冻得僵硬,读得相当辛苦,但卻能在他浩如瀚海的国学知识中,略窥文学的堂奧,心情是火热而兴奋的。我现在还能背诵一些他那时教授的诗文。张老师主张写文章要简洁雋永,犹记他教的秋水轩尺牍“冬日谢赠火碗”;“承惠火碗,是念范叔之寒,而煦以伯莺之热,饮和食德,每餐不忘矣,谢谢。”多少年来每逢想到张子谦老师这则短简,便会涌现心头。
  在我一生中,对我人格塑造影响最大的是王华亭校长,王校长是我小时候很畏惧的一位人物。他有一张四方脸,两个高高的颧骨,配上一双威严四射的眼睛,具有一种慑人的威仪。学生们远远望见他,都会尽量避阙,因为大家都有点怕他。王校长办学校以严格称著,教学更是一丝不苟,人人望之生畏。他身兼理化教员,在我们县城中,他的理化教学是相当权威的。而我们这所学校—“瑞华中学”也是县城中极负盛名的教会学校。王校长为人严厉而公正,极端讲求原则,在任何情形下坚不妥协,具有一股懍余的正气,是一位人人敬佩的教育家。王校长办教育虽然严格,但他卻能将学校变成一个家庭,因为他在威严的后面,付出了相当的爱心。他和学生们生活在一起,他爱学生,学生们又怕他又爱他。特別是在离开学校之后,沒有一个学生不深深地怀念他。
  瑞华中学是一所教会创办的学校,而王校长就是一个极端虔诚的基督徒。在我生平所看到的基督徒中,很少像他这样严格自律,完全将信仰印证在生活中的。他不但关心一切学生的功课与生活,他更关心学生们的信仰;记得第一天进到瑞华中学时,王校长在训话中说:“你们能进到瑞华中学绝非偶然,因为上帝已经拣选了你们作祂的门徒。”我当时不了解这番话,而且颇有反感。若干年之后,我才憬悟到这话的真谛。
  学校中每学期都举行一次奋兴佈道会,请国內著名的佈道家来讲道,在那个星期中,王校长会到每一个学生的寝室中,为他们跪在地上流着眼淚祷告,希望学生能接受基督的救恩。真的,我一生中受感动最深还是那个时候。而我后来选择了传道者这种工作,也是那时候王校长在我心中播下的种子。
  王校长经常穿一件黑布长衫,剃光头,穿黑布鞋,手中拎一大串钥匙。他远远走来,便可以听到那串钥匙哗啦哗啦的响声,同学们便赶紧走避。我们那时规定要住学校,王校长每天早晨在六时到校,与学生们一同跑步三十分钟,直跑到满身大汗为止。
  如今,那段儿时的学生生活,已隔了数十年,但在生平的回忆中,还是最鲜明的;闭上眼睛,我仍然可以看到王校长披着他那一袭黑衫,拎着他那一串钥匙,远远走来的那种卓然的风范,而心仪不已。

本文选自作者散文集石头的诱惑
台北:道声出版社
(10641台北市杭州南路二段15号,电话:(02)23938583)
(书介及出版社资讯:https://shop.taosheng.com.tw/product_show.php?sid=1237432416#

翼展视窗阔 报取智域深

艺文走廊

善用剃刀 ✍凌风

谈天说地

社会主义资本家—子贡 ✍亚谷

谈天说地

东亚复荣圈 ✍于中旻

谈天说地

人权与政权 ✍于中旻

谈天说地

彩虹 ✍于中旻

谈天说地

信念的重要 ✍于中旻

乐趣飘送

贝多芬 ✍郁韻灵

谈天说地

读经史有益 ✍于中旻

谈天说地

功利主义与伦理 ✍于中旻

云彩生活

简易食谱:冬菇甘荀焖牛腱子 ✍禾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