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古今 ✐2010-01-01


船过三峡

张纳新

 

  江风渐紧,遊客入眠,我们四人立於船侧,或谈或叹,兴致盎然。
  重庆渐渐隐去,长江与嘉陵江已汇为一体,在黑魆魆的夜色中沉沉东流。依稀辨出远近有山,绵绵不断。船灯扫过,江岸巨石兀立,如鬼如怪,神祕诡異。江雾氤氳,四顾茫然,寻不见去路,亦不复见来途,惟觉一叶孤舟,独行水天。我们不再纵声谈论。三峡尚在远处,夜是一重厚厚的门,江是朝向它的长长的路,驮浮着我们,向雾的深处驶进。
  一日又一夜。
  天亮了,忽地满船沸腾:瞿塘峡到了!我们的睡意一扫而光。奔至船舷,蓦见两岸绝壁千仞,恰若天门,仅一条细缝透着幽微的天光,船正向缝中钻去,雾正自缝中吐出。四人不禁惊呼,你指我叹。船舷边水势湍急,轰轰作响,山石历历,壁立欲倒。


瞿塘峡

  人声渐稀,我在甲板上独自凭望,卻又觉得靠不近这水,这山,即便近在咫尺,也难以相融。它的思想似乎如雾,无处不在,卻始终捉不住它,弄不懂它。古今知此江者,有几人呢?这万年江水,其实多么孤单—也惟如此,方显其雄劲,刚烈,势不可挡。不觉中,船出峡谷,豁然开朗。再回首,一条直直的云带,於半山腰间橫亙而过,如锁江天桥,系着群山,缥缈而起。行途前方,巫山隐隐浮现。


巫峡

  船体轻转,正入巫峡。峡口水势湍急,江心漩涡飞转不已,似有无数深洞张口猛吸。漩涡之间。又有粘流自下翻出。山峰倾搖,一瀑飞落,一条古栈道於半空中负势攀援,径上绝壁。我们看呆了。神力令人不寒而慄,人工使人肃然起敬。
  更令我叹服的,还是接踵而来的山和云。急泻的水,奇绝的峰,多姿的云,这才是巫峡。但见两岸峰峰相竞,远近奇秀各不相同。尤其在云雾之中,有的似水墨国画,淡云疏意,雄奇中自有一份飘逸,有的整峰合一,倾斜欲倒,粗犷犀利,也有的数峰连肩,橫展如屏,水转山转,此隐彼现。巫山十二峰中以神女峰最高,峰顶一石柱,破空而立,形若一人,似远眺,似忧思,似有青云之志,孤寒不觉,旷世无二。穿行於峡谷间,长舒一口气,把尘世间的恩怨得失,狭隘积郁都吐个精光,身心皆凈,魂魄俱空,我不再似来时的我了。


巫峡云雨

巫山神女峰

 

  如果说瞿塘峡是一座天门,巫峡是一幅画卷,驶进西陵峡,就驶进了一个个传说。船转第一弯,有崖凹一洞,洞口青石橫臥,俨然存书,正是所谓兵书宝剑处。书香未散,陡然再转,屈原,昭君,黃陵次第又出。船近峡口,又是一折,两块怪石一似牛肝一似马肺,橫空飞过,於峰顶兀然靜坐,坐观水绕山行,山随水转,坐观一峡的神奇浪漫。


西陵峡

  石若有灵,看得久了,应该看出此处的水不似前二峡的水,此处的山也不似前二峡的山。巫峡像青年,瞿塘如壮汉,而西陵峡酷似一位长者,山整而有势,或如秤砣,稳稳镇下,如巨拳,雄阔饱满,愈近峡口,山愈是少了锋芒,多了厚重,少了飘逸,多了沉雄,而江也不复翻滾,不复吶喊,缓缓奔流着,渐趋开阔,渐趋坦然。
  我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坦荡,这样的安详,意味着一种告別。
  数年之后,这些山水将隐於一派汪洋,无论怎样不舍,怎样怅叹,这万年的辉煌和奇丽又将进入另一种境界,归於安然,归於沉靜,归於无言。那无言将比瑰丽更深邃,无法感受,难以进入,惟有茫然和敬畏。
  靜靜地,三峡化为淡淡的背影,远远地,葛洲坝也悄悄隐去,如来时一样,夜又攤开巨手,当空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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