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心灵 ✐2008-10-01


天光灿烂

张纳新

 

  一

  暮气沉沉,飞机升空,天地渐渐拉开,经过一道黑黑的分界线,变成了迥異的两个世界。
  往下,是黑茫茫的尘世。密佈的河道隐映着亮光,弯弯曲曲地佔据了整个大地,似是苍劲的狂草,写出了时光倒流的洪荒气象。
  往上,是西天惊人的奇異光彩,像一束律动的火苗,红,深橘红,橘红,橙黃,浅黃,白色,组成一条並不宽卻绚丽多姿的彩带。彩带的中心,是嫩得醉心的红,半轮红日被云层衔行一半,另一半正迅速地滑入沉沉的天际线以下。再往上,浅蓝,湖蓝,深蓝,紫,黑,就是整个上界了,高深莫测,审视一切。
  我忽然明白,高度決定视野的不同。在最下边,看太阳已经沉落;升空之后,突破某个局限之后,方知红日依然鲜亮;而再往上,才知有深沉的,了然一切的又一重。到底天地之间有多少层界线呢?又或者,在我们心中,有几重局限呢?如果只站在地面,我永远看不到天上的美景,也不相信,有这样的天光。
  西天彩带上方的一抹云,返照着夕阳,看到了云的彩光,我们知道天际线下的那个方向有刚刚潛落的太阳。我们的心灵看到了什么样的反光,才能相信那看不见的內界的光源呢?

  二

  广袤的夜空有了一片一片的云。
  偶尔,下界会忽然亮起来,那是经过某座城市的上空,云映了灯光。那一处一处隐隐的光晕,缥缈,微弱,轻淡,仿佛扯块云作橡皮,轻轻一擦,就可以抹去一样。这茫茫黑海中的依稀光影,是我永远棲身之地吗?或者,只是我领受启示的客居?也许,这样的城市之光也一样是反光,让我知道,人世之缥缈,一生之短暂,自我须追寻,唯有上升上升再上升,才能寻见投射永恆之光的天门?

  三

  飞行一小时,西天的彩色褪去了,天地只剩三种颜色。西边的天际线微微隆起一溜儿鱼肚白,其上是极深的蓝,其下是完全的黑了。飞机如在游泳,身子淹在漆黑中,机翼上的灯似蓝莹莹的眼睛,孤独地凝视着彼岸般遙远的天际线。飞机又像船,我们像在底舱,黑水正迅速地沒过舷窗,令呼吸困难,心里有些慌乱,我不由得透过舷窗的上部,努力抓住水线以上的天光。
  黑云如一阵阵波浪扑涌过来,颠簸得有些厉害。但极美妙的是,空中似乎铮然闪出一颗明亮的星,只一颗,斜斜地掛在右前方,像是向导,像是牵引,像是不让我们沉沦的某种遙远而永恆的力量,又像是隐形已久的真相,在最危机的时候显明。她仿佛距我们几百万光年,又仿佛就在窗外,就在身边。星星就是灯塔,我们有了方向,就有了某种升腾的活力,甚至,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向着星光飞行的价值感。
  一颗星,又一颗,又一颗。飞机一转弯,天空中出现了无数的星,一瞬间,心头的孤独感全然消逝,全新的喜乐油然而生。忽地觉得,那星星所在的地方,如此亲切,慈爱和神秘。女儿从妻子坐的客舱另一侧走过来,趴在舷窗前,与我一起看星星。在她的童话里,那是彼得.潘所在的神奇乐土—那也是我不可知的永远的家园吗?
  最亮也最近的星有三颗,排成一个燕子飞翔样的超级三角形。三颗星由明到淡,由淡到明,相隔出美妙的音乐感。近一点的两颗星,节奏快一些,也是低音,稍远的一颗,拍子缓了,卻高亢嘹亮。三颗星,闪呀闪的,仿佛可以变奏出无穷的天籁,而那些远处的群星,就是她们这天籁的回声。人道“雁过留声”,原来星光也能留下不绝的声音啊!我愿像一颗星星,那样尽力的发出那不灭的光,为那些黑暗中的追寻者指引一段航程。

  四

  将近着陆,飞机左侧冒出了月亮,右侧,则是扑哧扑哧喷着闪电的云层。
  下降,下降,飞机在下降;月亮明了暗,暗了明,竭力引领着向上再向上,两种力量拉扯着,颠簸着,电光闪闪,云路坎坷。然而,我心已定。我是那突破了某个限度的星星,我经历了某个高度的真实,濡染了某个高度的反光,我来,是要透过这闪电交加的地段,回到这个灯影依稀的地方,来发光,正所谓:做光,照亮一家的人。
  看看客舱另一侧的妻女,她们也是內心平安,睡得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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