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走廊 ✐2007-04-01


美学的遗忘

谢锡命

 

  一般说来,人天性爱美(包括伦理道德之內美)。圣经说:“人的灵是耶和华的灯,鉴察人的心腹”(箴言20:27)。一个人只要这盏灯沒有被拋棄,良知未丧尽,他就有正常的审美能力,自觉或不自觉地追求美,如希腊古典哲学家柏拉图(Plato, c.427-347BC)所言,向往“真,善,美”。我们中华民族也不例外,两千多年前的先哲先贤,如孔子,孟子,庄子,曾教人在人格修养方面“充实之谓美”,又或追求內心超越的“逍遙”之美。人讨论着各种各样有关美的概念,到了十八,九世纪,随着西方人文主义兴起,美学从哲学中独立分化出来。二十世纪初,“西学东渐”,美学又由王国维(1877-1927)等学贯中西的学者传入中国。
  美学发展了,人们在人文,物质上建造了美的“宮殿”,取得“骄傲”的成就。可是,人类的心灵,卻不因此变得更美,相反,每下愈況,应了圣经的预言:“地上悲哀衰残,世界败落衰残;地上居高位的人也败落了。”(以赛亚书24:4)好心的美学家,还在千方百计寻找挽救的出路,然而,整个潮流趋势使人担忧,以“崇高”为美的古典美学,沒料到两千年后人的审美观,竟堕落到如此吓人的地步,某些人在色情,暴力,丑恶中也“发掘”出“美”来了!
  我们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人百思不得其解,然“在人所不能的事,在神卻能”(路加福音18:27)。我们要从圣经寻求启示:

一.美学遗忘了造物主,不知道美是上帝的创造

  艺术家或美学家对自然美的理解,大致可分三种:或以为自然是美的主体,“自然美在自然本身”(现代美学家蔡仪1906-1992);或以为美是人心所造,“一切物境皆虛幻,唯心所造之境为真实。”(当代思想家,文学家,学者梁启超1873-1929);或以为美存在於“心与物的关系上面”,客观的“物”,反映在作家富有情趣的心灵里,便创造出超过自然的美。这种艺术美,能向人提供“情趣意象化,或意象情趣化”的“快感”,又能使人在“剎那中见终古”,“微尘中显大千”,“有限中寓无限”(现代美学家朱光潛1897-1986)。
  以上三种看法,都是人的美观,是人的“造美”,不完全是上帝创造並赐予人的“美”。人造的美,只能是“剎那”,“微尘”,“有限”,永远不能达至“终古”,“大千”,“无限”。因为人违背了上帝,犯了罪亏缺了上帝的荣耀,他的眼光,心灵,认识能力,已不能透彻理解上帝创造的美-美之荣耀,美之圣洁,美之永恆;也不能体会上帝所造的美里,蘊含对人类的爱与怜悯。比如我们的风景诗,可以表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白望庐山瀑布水二首)的巨大想像力,但不可能有真理的洞察力。我们讚美“朝阳”,“春雨”,但不知道上帝为什么“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马太福音5:45)。诗人看见“云彩”,便“云想衣裳花想容”,或“心与浮云闲”,或哀歎“浮云一片是吾身”,卻不知道“云彩如何浮於空中”,及“那知识全备者奇妙的作为”(约伯记37:16),更不能有如椽的大笔,勾勒出造物主创造的奇伟:祂“用云彩当海的衣服,用幽暗当包裹它的布”(约伯记38:9)。我们欣赏雨后的霓虹,想像为当空飞舞的“彩练”,卻不知这彩虹,象征着上帝怜悯和救赎的美意:“我(上帝)把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地立约的记号了”(创世记9:13)…
  人们在观赏自然美时,离开了创造宇宙万物的上帝,就像一个人品评一幅美画,不知道也不去理会它的作者,我们就不能领会上帝创造之美,感受上帝的永远慈爱,也得不着真正的美的享受。

二.美学遗忘造物主,不知道最高的审美标准

  上帝“创造了万物”,“万物”是按(祂)的“旨意”而被造(启示录4:11)。祂“荫庇”万物,万物“又是为祂造的”(歌罗西书1:16),所以万物要荣耀祂。在创造的时刻,“神看着一切所造的都甚好”(创世记1:31)。“好”即是“美”,是按上帝的审美眼光认定的“美”。美是上帝的智慧设计与创造,祂有权柄定下美的标准,这标准就是祂借圣经启示人类的“旨意”与“诫命”。
  当然,上帝赐予人自由意志,人类的艺术实践和美学原理,只要不违背上帝的旨意和审美标准,大可以自由地发挥,自由地创造。可以如现代美学家朱光潛所说:“慢慢走,欣赏啊!”尽情享受上帝奇妙的创造美。我们更应想想圣经的启示:“诸天述说神的荣耀,穹苍传扬祂的手段”(诗篇19:1),从而认识“祂的恩慈何等大,祂的荣美何其盛!”(撒迦利亚书9:17)使我们能写出最美的诗,绘出最美的画去荣耀祂。
  可是,人类悖逆上帝,拋棄祂的审美标准。那第一次的叛逆,就是圣经记载亚当夏娃吃“禁果”。人类始祖因“私慾”,凭着自己的审美观,觉得那禁果“悅人的眼目”,“可喜爱”(创世记3:6),就违背神的旨意吃了致死的禁果。人的心灵从此堕落,“地”也因人的罪之“缘故受咒诅”(创世记3:17)。从那时起,人的罪破坏了天地万物和谐合一的,起初的创造“美”。
  人亏缺了神的荣耀,就基本上沒有遵守上帝的审美标准。上帝又借着圣经屡屡训诫人类:要遵行“耶和华眼中看为正,看为善”的事,切勿行“耶和华眼中看为恶”的事。艺术是心灵的创作活动,人的心灵里沒有上帝,其艺术创作与美学研究,必然与神的旨意及神对美的标准背道而驰。虽然表面上,从苏格拉底(Socrates, c.470-399BC),柏拉图等的希腊古典美学,到近代康德(Immanuel Kant, 1724-1804),黑格尔(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 1770-1831)等的德国古典美学,強调“崇高美”,“道德美”,“伦理美”,但他们同时夸张人的“天才”与“意志”,实际上否定了神,是人文主义“自我修养”,“自我标榜”的崇拜,对人类精神堕落的挽救作用不大,无济於事。
  到了今天后现代时期,人的审美标准更加下降,一落千丈。从重內外美结合,到只重身体的外型美;从重心灵,到只重肉体;从始祖“悅目”,“喜爱”的贪恋,到进一步追求感性,感觉,情慾的“快乐”。随着商业的发展,美学从学院走向民众化,走向日常生活化。人的物慾情慾,披上了美学的外衣;庸俗化,商业化的美学宣传,又反过来刺激人的物慾情慾。如此推波助澜,美的标准颠倒了,应验了圣经的预言:

祸哉!那些称恶为善,称善为恶,以暗为光,以光为暗,以苦为甜,以甜为苦的人。(以赛亚书5:20)

三.美学遗忘造物主,不能回答人生大课题


蔡元培

  美学从哲学分支出来,美学家常常是哲学家,即使不是,也大多热衷於哲学,在这上面狠下功夫。他们不单研究什么“趣味”,“神韻”,“境界”,“古雅”,“移情”…等审美概念,更试图回答人生大课题。早期中国美学家蔡元培(1868-1940),把美学与国民教育结合,提倡用美学之理论“陶冶感情”,对国民施行“美育”教导。毕生从事美学研究的朱光潛,在谈美中也认为:“要求人心淨化,先要求人生美化”,为完成此任,不能靠“几句道德家言可了事”,而是非美学莫属。
  持此种理想很热切,內心常常困扰苦闷的是王国维。他是中国美学之开拓者,奠基人。他短短一生,著作等身,先是哲学,继而文学,美学,最后史学考证。他以此探讨人生,实践人生,指导人生(人与己),追求“永恆真理”的“纯文化”,“纯学术”,最后失望而自沉。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1890-1969)极其惋惜地说他以身“殉中国文化”。当然,今天在我们看来,这“文化”应包括王国维与那个时代极不相容的保守的政治社会思想,以及他执着而沒有盼望的人生哲学。


王国维

  在王国维众多的美学著述中,最能反映他的美学思想的是他的红楼梦评论。王国维接受德国“悲观主义”和“唯意志论”的哲学家,美学家叔本华(Arthur Schopenhauer, 1788-1860)的思想影响。他认为人的“生活”就是由“慾”-产生“痛苦”-寻求“解脫”三部曲。他以为:红楼梦在这方面不同於中国传统的只写“大团圆”,或“先悲后喜”结局的诗词,传奇,小说,它写了轰轰烈烈的爱情悲剧。依王国维的美学标准说来,红楼梦是第一“真情”小说,是“悲剧中之悲剧”,描写痛苦中之痛苦,而小说的主人公贾宝玉最后“出家”,从最悲最痛中“解脫”出来。所以,红楼梦是“宇宙之大著述”。
  能写出人间词话一类傑出美学论著,且主张学术绝对“自由”,不为“功利”所左右的王国维,竟在红楼梦评论中,为图解他的哲学与美学思想,对这部伟大现实主义小说作了如此生硬解释,不能不说是误解,误读和对读者之误导了。
  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又说:“人类之堕落与解脫,亦视其意志而已”;意志存在每个人自己心里,故“解脫之道不可不由自己求之者也”。而且,在王国维看来,解脫精神是一,方式可以多种多样,一个人只要能去除“慾”,“则自杀亦未始非解脫之一者也”。作者曾给美学下过定义说:“美学者,论事物之美之原理也”(哲学小辞典),显然,上面那些悲观而骇人听闻的话,怎可与“美之原理”相吻合呢?如果说,这就是对人生大课题的回答,岂不是“悲剧中之悲剧”吗?
  虽然王国维对人生大课题的回答,不能代表所有人的美学思想。但是,美学遗忘造物主卻是共同的通病。只要这通病仍在,美学不能满足人生,回答人生。
  我们在救主耶稣那里,得到了人生唯一美好的,有盼望的回答:

“在世上,你们有苦难;但你们可以放心,我已经胜了世界。”(约翰福音16:33)

  这个回答所以美好,因为不是“解脫”,乃是“拯救”;不是“自救”,而是“代赎”。
  一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在学术上的成就值得我们尊重。他是旧美学的总结,但不是新美学的开端。愿新时代的美学工作者与文学艺术创作者,欣赏者,认识造物主,谱写美学,文艺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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