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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天说地 ✐2009-09-01


楚娄与绿风

史述

 


楚娄 Henry David Thoreau

  楚娄(Henry David Thoreau, 1817-1862),生於美国麻萨诸塞州的康可德(Concord)。二十世纪文明造成災害,心灵和环境的污染,品德的败坏,崇尚物质,使他被奉为环境保护的先知,和心灵生活的导师。
  楚娄的先人,来自法国。在当地受基本教育,继而进入附近的哈佛学院(后来的哈佛大学)。1837年毕业后,他教过书,但只维持了二星期,还是在极为勉強的情形下挨过的,因为他不赞成体罚,所以辞职。
  他与弟弟约翰,依共同的教育理想,开设了一所进步的学校,有三年时间,声誉很好,成绩斐然,得家长的欢迎。只是他的弟弟患病,楚娄孤掌难鸣,不得已而停办。


哲学家爱默生

  1836年,哲学家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 1803-1882)移来康可德定居,二人建立了一生的友谊。爱默生比楚娄年长十四岁,那位“康可德智者”,自力维生的哲学,影响楚娄很深。他有时打散工,作园丁,或其他体力劳动,只求维持生活,绝不贪积。他说,一年中作六个礼拜的工作,就足以维持简单的生活。但他对科学很有研究,尤精於数学,有短时间作土地测量的工作,以务求精确有名。
  楚娄曾给爱默生作家庭零工,有一段长时间,爱默生出外旅行演讲,楚娄照顾他的夫人,如同母亲。
  作为当时少有的思想家,但他也善於游泳,跑步,更是最出色的健行者;他少出外旅行,只在美国东北部几州,如果说到国外,曾踏上过接壤的加拿大,最远到过威斯康辛州;他卻宣称:“旅行康可德非常之多。”
  父亲有一间铅笔厂。楚娄研究了一种铅芯,几位专家都说,比得上任何最好的产品,可以赚钱。楚娄以为那就夠了,终生未再制作一枝铅笔。
  他不喜欢给人请赴宴,因为在那种集会,很少个別交谈的机会;他以为吃饭只是维生所需,绝不是饱饫口腹之慾,更绝不赞成以高价的美食骄人。在餐席上,问他最爱吃的菜,回答是:“最靠近的。”
  1845至1847年,有两年的时间,楚娄在爱默生的华尔顿池旁林中,自己亲手建造了一间木屋,试验过最简单的生活方式。结果,产生了一本书:华尔顿,或林中生活Walden, or Life in the Woods)是楚娄最为人知的作品,精确的,有系统的记述,如何花极少的钱,过俭朴的生活,实现斯多亚哲士的理想,刻苦节慾的原则,证明快乐並不在於物质丰富。
  离开林中独居,楚娄转而注意社会问题;当时最使他不满的,是美国政府容忍奴役制度存在,並侵略墨西哥。
  楚娄最受人注意的文章,是“公民反抗”(Civil Disobedience),原是一篇在康可德学院的演讲辞:“个人的权利与责任与政府关系”(The Rights and Duties of the Individual in Relation to Government),是个比较适合的题目。后来曾稍作修订再版,也更改题目,有时是刊物的编者所改,大致是把题目改短,或弄得似更为激进。
  其开场白非常动人:

我衷心接受那口号:“最好的政府,最少管事。”我深愿能见其更急速,更系统化的进行。我相信,最终能达成“最好的政府,全然不管事。”人民应该准备,他们将来的政府会是那样的。

  不论如何出语惊人,不论如何似把现实理想化,楚娄並不鼓吹无政府主义。他所反对的,是专制暴虐的政府,和无能的政府。他以为所有的人民,都有权起来革命,不效忠,並抗拒那样的政府。
  楚娄无兵无勇,也不投票;但敢於以实际行动,不顺从和抗议。那时的政府,无端侵凌邻国墨西哥,他拒绝纳稅,表现不同意,不愿支持那样可恥的战爭,因而入狱。只过了一夜,是一位“无名氏夫人”代他付了欠稅,得释放出狱。他主张,真正自由理性的政府,“承认个人更高和独立的权力,政府的权威和能力,是人民赋予的,应得合理对待。”
  楚娄的声音,並未得到普遍的赞同。不过,在楚娄逝世半世纪后,印度的甘地(Gandhi, 1869-1948)受他的影响,师法他,爭取印度从英国统治下独立。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京恩(Martin Luther King, 1929-1968),步他的后尘,进行非暴力的和平抗爭。南非的反种族歧视的曼德拉(Nelson Mandela, 1918-),更是採取楚娄的观念为基础,成功的消除种族分离。
  楚娄喜爱自然,在林中独步,长时靜思,自得其乐,而厌恶伐林取利的人。他说:“感谢神,他们不能砍下云朵!”现代的“绿色战士”,着意保护环境者,和拥护自然主义的人,都以楚娄为灵感的泉源。
  他严肃思想生命的意义,冷眼旁观,当时的美国人,渐渐步入“镀金时代”。生命快到尽头的楚娄,回家照管父亲留下的铅笔工厂,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他总不忘以文为警世木铎。“无原则的生活”(Life without Principle)是楚娄最后的作品。据说,大西洋月刊Atlantic Monthly)的编者,接受了他的文章,卻因为有人批评,建议他換个题目。那时,他病重不能起床执笔,口授旁人代他回信,以新标题发表。
  他嘲讽以弄钱为乐的各类财迷,他以为人不应该只着意“好职业”,要作好工作。“不要雇用一个为钱工作的人,而要为爱那工作的人。”那时,1849年涌向加利福尼亚,和澳大利亚掘金,成为热潮,楚娄颇不以为然。他指出:“沒有人持定真理立场。”他悲悼:“我们还不如畜牲,彼此教导真诚和信实,也不像石头的安定和坚固。”
  无视於当时的尊重教牧,楚娄直言:“值得注意的是,在所有的讲道人中,道德教师极少。先知受雇为人的生活方式说好话。最可敬的牧师长老,当代的智慧人,以慈祥的笑容告诉我,不要对事情太敏感,聚金才是最要紧的。”
  他虽然沒有多积极教导生活原则,卻真实的描述了耶稣的教训:“人就是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马可福音8:36)
  当他在世的时候,这不是楚娄作品中最受重视的;现在卻越来越多的人注意,认识其重要和真知灼见。只是可惜少人更进一步,追求认识生命的主,使生活有原则,和更有意义。
  楚娄落落寡合,不亲而近的朋友,要数爱默生,知他也最深;爱默生敬佩楚娄,以为在实践生活理想上,比自己更真诚,超越。
  可惜,这位年轻的智者,患上了肺痨,在当时算为不治之症。虽然听从医生的建议,易地疗养,短期间到溫暖干燥的地方,但未见功效,以四十四岁的英年,於1862年五月六日逝世。那时,为了反奴役,美国南北內战刚开始,进行正酣,楚娄可能有“但恨不见九州同”的悲感。在楚娄的葬礼上,爱默生说:

他每天面对严肃的问题,必须应付,以至不能夠安於专业。他正视查究每一项习俗,要照他理想付之实践。他是极端的抗议者,很少人像他有那么多否定的事。他生来不从事专业;他未结婚;他独居;他从不去教堂;他从不投票;他拒绝缴纳州稅;他不吃肉,不饮酒;他从不试吸菸;他是爱自然者,从未用过捕捉机或枪。毫无疑问,他智慧的选择,作爱思考和自然的独身者。他沒有弄钱的本事,知道如何处贫穷,而绝不沾丝毫的卑污粗俗。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並不先行宣告,只是事后自许。在日记中,他写道:“我常自己回忆,如果有举世最大的财富,我的目的仍是一样,我的方式也是一样。”他沒有什么试探可抗拒—沒有食慾,沒有情慾,沒有豪奢的戏玩。豪宅,美衣,修饰高雅人士的礼仪和谈吐,对於他全然枉费。…

  这样一副苦行派隐士的形象。但他敢於反对错误的,他以为说“不”不是为难的事,实际上比说“是”容易得多。因此,有人以为爱楚娄,但难以喜欢他,不能与他把臂谈心。
  不过,他有同情心,有孩子气,乐与年轻人在一起,並且能夠感染他们,走上探索理想的道路。
  楚娄说:“如果你不种下品格,怎能指望收获思想?”也许,对於只埋头钻求物质的现代人,这话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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