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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心灵.小品 ✐2008-12-01


军牧手记(二五)

深情司令

李卓民

 

  “军牧,请你在军情报告会议后到我办公室来,我想和你谈一谈心事。”炮兵营营长宾中校(LTC Bungarden)向我下达以上的邀请,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使我了解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在军牧简报(briefing)后,我向司令及全体军官,军曹长等同工道別,说出这是我最后一次的週年军事集训。虽然我沒有清楚交代,但他们都意会我的离开是与调职或退伍有关。故此司令请我在会后到他的办公室(临时司令部)一谈,临时司令部离演习阵地只有数哩之遙。
  主管军曹派了一名运输部的司机送我到临时司令部,我见过秘书后,便敲门进入宾中校的办公室,他老早坐在那里等我。“李军牧,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的动向而使我惊奇呢?”他一见我便语带责备的对我查问。我告诉他,这是经过好几个月祈祷等候的決定,因为我的顶头上司不是教会中人,亦非军方中人,而是神自己。我了解自己的时间表,这时间表是自己的年龄与体能,是自己教会的职事与宣教工作,是军牧的职责与要求。首先,我明白自己再不是年青的小伙子,体能的测试与长途驱车前往军营事奉是一项很大的挑战。第二,教会与浸信联会军牧部支持我在军牧事工上的工作已超过十年,现在也应该是调整事奉的路线了。第三,我任军牧的职责开始加增,因为州政府要求我晉升为少校军牧,主管一些部队的初级军牧与军牧助理,这工作可能把我调往更远的地区,或要求我驾车往更多的军营作监督,所以我还是功成身退为妙。
  司令宾中校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亦因为被升为中校的军阶而很快便会被调往师团中作参谋长,以致离开炮兵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军人生活中,这更是司空见惯之事。只是他对我依依不舍,从以下的谈话便可以见到这人的重情。“李军牧,你离开我们部队后,我们将会变成怎么样?(What will happen to us without you in our unit?)你是各个炮兵连队(Batteries)长官与兵丁所最信任,最爱戴的人,你沒看到当你出现时,不少军人向你挥手欢迎,声称你为神父(Father)吗?虽然大家都知道你的宗派是浸信会。你的崇拜与辅导实在帮助我们的士气提升,尤其是週年集训的时候。所以我本人特別希望你可以留下来,直到我的下任接班人进驻作司令。”
  我记得当宾中校还是少校的时候,他被第三兵团调来实习,预备作炮兵营的营长,我是营中最热情接待他的人。他是个美国出生的义大利人,可能已有数代生在美国,所以义大利语不精,每次回家乡旅遊探亲,都发觉自己变成呆子,不懂与乡亲应对深谈。他亦是一个不善辞令的人,甚至在会议中,有军官在他背后说他常常在演讲训话时,喃喃细语,不知所云。但是宾中校为人十分重情重义,做事公正严明,故此亦深为部队官兵所敬佩。我与他相处了三年半的日子中,建立了相互敬重与信任的交情,他从来沒有以上级的态度跟我说话,而且极力支持我主领的战地崇拜。
  那天在临时司令部的办公室內,宾中校知道了我尚有半年(即週年集训后的半年)便会离开部队,於是在不能挽留的情況下问道:“军牧,你离开前有什么要求呢?”我回答他,希望能在离去后收到应得的证书,奖章及其他训练记录。因为许多离职或退伍的军人要等待多年才收到旧部队所补发的奖状,奖章並其他文件记录,主要是人手不足以及秘书部人员时有调动,无人跟进。
  “军牧,请放心,我会请副官卡中尉办理这事,並推荐你获取应得的奖章。”半年后的圣诞同乐日集会结束时,宾中校深情的紧握着我的手,与我道別,他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深深刻在我脑海之中。他的交职典礼(Change of Command)我並沒有机会出席,因为我去了以色列旅行考察。但有一天,第四十步兵师寄来一份文件以及一张奖状,说我被推荐获得陆军最高的服务优秀奖章(Army Commendation Medal),比原来我应得的陆军功绩奖章(Army Achievement Medal)高出一倍的殊荣,是前炮兵营营长宾中校所推荐的。
  文件中更註明此奖章的优秀服务內容:“李军牧在过去的十年中,把最好的恩赐与专长为神为国贡献於美国陆军属下的加州国民防卫军中:对军人及家眷作属灵的引导与帮助;代表美军出席海外的典礼与服务,作国际间的亲善大使,和平使者;並且多次提供危机的辅导,使军人度过难关;李军牧为神为国的忘我精神,足以使军牧兵团,美国陆军,加州国防军及自己得到极大的殊荣。”若说有喜极而泣的经验,这真是难忘的一次。这不是说因为自己被人称讚到心花怒放,亦不是因为这最高服务奖章使我喜出望外,而是司令的情谊以及十年多军牧工作的沒有白费光阴所致。不禁想起作陆军医院院牧七年后的一个交职典礼,当年有类似的情形发生。
  美军因着裁军的決定,关闭了西岸许多军营,州政府制的国防军与联邦政府的储备军也在被裁減之列。一四六野战支援医院(146th Combat Support Hospital)被裁減成为犹他州(Utah)医疗部队的支部,再转而成为阿拉斯加(Alaska)步兵哨兵营(Infantry Scouts)的医疗连(Medical Company),所以许多医官与护士长均被调往快要被裁的医疗旅(Medical Brigade)之中。我亦因此被介绍转入炮兵营作营牧,与陆军医疗人员道別。当时的司令是杜医官(Dr. Todd),一位爱主的基督徒少校。在部队被裁的当天,杜医官荣升为中校,並将要前往华府作专科手术医官。故此部队的被裁绝对沒有影响他个人的前途。
  杜医官在最后一次週年集训中,教导我不少手术室的急救技能(虽然大多数时间是在旁观而沒有动手参与,不过也学会了基本的消毒,止血及在肌肉上缝针的初步功夫),並使我学会了在手术室內如何作军牧的支援工作。杜医官在平日的集队时间中,给我很大的支持与鼓励,后来在代表医院发给我陆军优秀奖章(此奖是由主管的护士长与行政军曹推荐的)时,他激动地对我说:“军牧,你应得此奖章(You deserve this medal),因为我深深体会到你对医疗人员的贡献。”如今,看着这个奖章与奖状,心中十分怀念野战支援医院各散东西的每一个成员。医疗部队另一位前任司令是墨医官(Dr. Miech),是医疗旅调来的一位上校,也是一位基督徒。在他调职时,我曾为他的餐舞会祝福,祈祷及致简短的谢词。墨上校为人十分小心,不随便说话,虽然给我不少支持,但我们的交情不深。直到我前往巴拿马森林区作建设部队的随军牧师时,才有机会与他多接触,他驻守在那里半年作医官。他来参加我主领的崇拜,也常在我探病时跟我交谈。他年纪渐长,身体健康也大不如前,听说做过大手术,而那次的“出征”是他退休前最后的一个贡献。在他任司令期间,医院的工作都井井有条,彼此合作愉快。他虽然是默默的在领导,但他君子的作风,基督徒的仁厚,卻永记於每个人员之心间。

  “主啊,我感谢你让我曾生活在一些作良好榜样的君子长官之间,得着他们的友谊,他们的信任与支持,更学到一些成熟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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